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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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她刚把自个儿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法和赵美真一说,那小姑奶奶又哭了,死活非说“姑姑,你一准儿是相信了流言,这就要打发我回家去,谁都不相信我,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走?宋姿肚子里的那个还不知掉没掉呢?她怎么可能回家。早前还在家的时候,李家便派人去说了,想叫她明年开春就嫁过去。她寻了个课业还未完成的理由,硬是给拖到了明年夏天。这眼看就要年末,宋家这儿除了她姑姑,宋老爷也好宋少爷也罢,还没有想要叫她顶替了陆秀芝过门的心思,她这要是一走,人走茶凉,保不准就是她那不甚喜她的姑姑都会忘记她,又更何况是旁的人。

    赵美真可是见过那个李家瘸子的,想起那日他耀武扬威似的坐着汽车去学校找她,便觉一阵恶心。什么他的媳妇还挺水灵的,什么女人无才便是德,什么只要你嫁进了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听起来就叫人恨的牙根痒痒。

    这一个人肚子里头有多少的墨水,性情又是如何,单听他说话也就知道了。那个瘸腿公子,不过就是个无所事事,没有真才实学的浪荡公子哥儿。她得叫他明白了,她赵美真就是不嫁进他们李家,照样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赵美真哭的梨花带雨,锤着心口子悲天动地。

    宋太太又是好生的一顿劝,心想着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狗皮膏药了,粘人的紧,这才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又想想自个儿的儿子生的那一场的气,左右为难。

    一叹气,得,今儿这叫赵美真回家的事还是先搁上一搁,她儿子那气归气,总不至于上吊,万一把眼前这个逼迫的急了,真干出那等子事情,别说她没法和自个儿的哥哥交代了,就是这赵宋两家也势必要翻脸的。

    宋潮起这儿在外头忙活了一圈,才回家,新近发展成半个自己人,搁在家里望风的义五,便风风火火地来跟他汇报。

    “少爷,表小姐那儿还没走呢!”

    累了一大天的宋潮起心里的烦躁无以言表,心道着他亲娘也就是在他们兄妹面前厉害点儿,碰上了旁的人,那泼辣的厉害劲儿就化作了绕指柔。

    看来还得他自个儿出马。

    宋潮起叫义三赏给义五两个银元,义五死活不接,振振有辞。

    “少爷,我给少爷办事那是天经地义,断没有办了事还要银元的道理。”

    义三笑道:“得了,知道你忠心,这就是犒赏你的忠心。”

    义五见宋潮起并没有其他的表示,也就收下了。

    要知道少爷瞧起来就像个明白人,明白人知道只有傻瓜才不爱银元,他再推迟,这戏就假了。想要紧跟少爷,一跃成为宋家的大红人,他要做的远远不光如此。

    他想了一想,又道:“姿小姐那儿,今天就进了两顿饭。”

    果然,他瞧见少爷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又仔细想了想,接着道:“没进的那一顿是午饭,姿小姐好像不太喜欢吃螃蟹。今天海老三钓上来一只八斤的大母蟹,厨房的雪俏嫂子就让做了,满满一座的蟹宴,姿小姐愣是没动一口。”

    言尽于此,义五该说的都说了,便下去了。临走的时候,他都没能瞧见义三那变成了猪肝色的脸。

    海东靠海,常吃海味,可家家都知道,谁家的媳妇要是有了身孕,断不会碰那螃蟹的。南北朝时期梁朝名医陶弘景的中草药经典书籍《名医别录》,就记载着“蟹爪,破包堕|胎”。

    要知道,这已经是连续第几天了,宋家餐餐有蟹,做的各种精美,甚至有些稍不留意根本就发现不了里头的材料是螃蟹。

    别说是宋潮起了,就连义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雪俏知道了姿小姐有身孕的事儿。可义三冤枉,就是睡觉的时候,他也死死地把住了他这张嘴。

    义五才走,义三就给宋潮起跪下了。

    义三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以前是在码头上给宋家帮工的下人,得罪了当时的码头掌事人李建成,被他挤兑不说,他还指使了几个码头工人将他围堵在在墙角,好一顿抽打。那可是往死里抽打,是宋潮起救了他,二话不说将他带回了宋家治伤,后来又寻了个由头将那李建成撤了,换成了现在的掌事宋子斌。

    义三心里知道,少爷救他,是顺手,就是撤了李建成,也不过是拿他的事情做个文章,要说是专程为了他撤掉的李建成,他自知自己的脸还没那么大。

    不管是不是顺手,那是少爷的事,对于他来讲,少爷就是救他于落难的活菩萨,替他伸冤的宋青天。

    可就是这么大的恩德,义三都没有跪过宋潮起。

    这次就跪了,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雪俏。不管雪俏对他如何,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可以不拿他当夫,就是姘|头,睡也能睡出点儿情深意重来。

    宋潮起审视着跪在下头的义三没有吭声,他并不是不相信义三的为人,只是在考量,为了一个雪俏,他当真要失去一个似兄弟一般的好跟班吗?他觉得义三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宋潮起道:“只饶一次。”

    义三磕了头,答了声“唉”。

    到了第二个,宋潮起出门的时候,破天荒地将义三留在了家里,将义五带出了门。

    义五还当是自己抢了义三的活计,心里头忐忑不安,再回到宋家瞧见义三之时,一脸的愧疚。

    义三回他的是个苦涩的笑容。

    大宅子里的人事更替,就和太太、姨太太们争宠是一个道理,花无百日红,有人捧宠,也就有人落井下石。

    别说这几日义三的日子不好过,就是连雪俏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管家宋康很快便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将她从厨房管事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一朝的美艳娇娘,瞬间沦为了烧火的丫头。

    这份打击,不亚于姨太太的美梦幻灭的那一刻。

    雪俏和义三闹了好几场,大都是围绕着“你真没出息”、“你真没本事”来伸展开的。

    大凡的有血性的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挤兑,更何况他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还不是因为她。

    义三憋了一肚子的烦闷和委屈,雪俏不让他碰,又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憋得脸上都闷出了好几个大疙瘩。

    宋姿有小雀,不用出门,什么稀罕事尽握于股掌之间。她大概能晓得宋潮起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敲打着义三,让他明白一些道理。

    可她觉得这料还不够猛。

    以她对雪俏的了解,她想就是她什么都不做,雪俏自个儿都会按捺不住的。

    可光雪俏自个儿按耐不住不行,搁不住义三是个死脑筋,她得叫他知道了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宋姿可不像赵美真,银子多,能使唤的人也多,凡事还得靠自己。

    宋姿就拿出了更多的时间在前院后院溜达,有心的人总能在无意间发现一些特别有趣的事。

    这就看见太太房里的春枝,有事没事的总往义三身边凑,凑到了跟前说不了两句话,总会脸色绯红地急急走了。

    每回隔的大老远,宋姿听不真切两人都说过什么,可她知道以义三的为人,总不至于会调|戏了春枝,那春枝的脸红多半还会带着心跳加快,这是春心荡漾的前奏啊!

    不容易,敢想雪俏的男人,这也是需要勇气的。就是不晓得春枝有没有那个魄力,从雪俏的虎口里“夺食”。

    半下午的时候,跟着宋潮起回来的义五,鬼鬼祟祟地给宋姿送来了乾明堂的桂花糕。

    宋姿便想向他打听打听义三的喜好,好找个机会提点提点春枝。

    不曾想,义五个大嘴巴子,卖起人来尽心尽力。连义三的屁股蛋子上有三颗痣这种私密的事儿全都倒豆子一样说给了宋姿,更莫说像春枝和义三,还有他是同村,这些看似不紧要的事了。

    宋姿便想,闹不好是春枝这个神女早就有情,而义三那个笨蛋襄王没接收到神女的甜心蜜意。

    就是不知道那个青梅竹马什么的,抵过抵不过咱们雪俏的妖艳美丽。

    要按理说,像宋姿这种双身子的人(双身子不是指双胞胎,指孕妇),为了孩子要多积阴德,才有福报。像这种拆人姻缘的事情,还是不做的好。可一想起上一世,她那没见面的孩子,就是被那坏心眼子的雪俏和毒辣的赵美真给算计没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老天要有报应,早就报应到坏人的身上了。更何况害人是不对的,她只不过是在反击。

    不过,有一点儿倒是挺好,想来雪俏也不是真心和义三过日子。

    ·

    宋姿一心等着要捡雪俏的笑话,也没忘记赵美真那个坏女人,心想着自个儿可是双身人,忌讳劳累过度,就收拾完一个,再收拾另外一个也不迟。

    可老赵家这就来了人,说是快到年底了,来接大小姐回家的。

    给赵美真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和宋太太刚好是反着的,在外头怎么怎么有能耐怎么怎么有本事,在她爹的面前,却如何也能耐不起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是赵家的大小姐不错,还是正房太太的独生女,底下虽然有三个弟弟,一个是二姨太生的,剩下的两个是双胞胎,娘还是最得宠的四姨太,但赵家的下人们都知道赵老爷最疼爱的还是大小姐。

    其实这还不是赵老爷做出来哄骗外人的。

    赵太太的娘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赵老爷对赵太太那也是极好极好的,就是婚后五年一直没有子嗣。赵太太心急,看着赵老爷一房又一房地往家里娶着姨太太们,一横心舍了个局,叫赵老爷和她的一个陪嫁丫头成了事,这就有了赵美真。起先赵老爷并不知道,想是那替陪嫁丫头接生的产婆子在赵太太那儿讹不到钱了,这就捅到了赵老爷那里。那年,赵美真八岁。

    赵老爷发了火,嚷嚷着要休掉赵太太。赵太太一气就真的收拾了细软要回娘家,并没有带走赵美真,也幸得她没有带走赵美真,若不然赵美真也会跟着她死在土匪窝里。

    没了赵太太,赵老爷倒是一如既往地对赵美真好,那还不是看在赵太太娘家的份上,想要依仗人家,没了媳妇,至少还有闺女,尽管她并不是她亲生的,没人知道不是嘛!

    可只有赵美真知道,他爹其实有多么的不待见她。给吃给穿给用不完的零用,那是做给活人看的,却从来不会对着她笑。送她去学校念书,甚至让她住校,那是眼不见心不烦,利索干净。

    别说什么虎毒不食子,男人嘛哪怕是对着自己的骨肉就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才有父亲的威严。别说那些,要真疼她,那就退了李家的亲事,别让她嫁给那个死瘸子。

    可赵老爷说了,“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这不,当下赵美真就很识相地自己接下了套在脖子上的上吊绳,转而来了宋家,准备一举拿下了宋潮起,最好能来个未婚先孕,好丢尽赵家的脸面。谁曾想,未如愿,他爹就派人接她来了。

    若是宋太太能挽留挽留,没准儿赵美真还能以此做借口继续住在宋家。可宋太太忌讳着自个儿的儿子,那可是半个挽留的字都没说,还带着丫头们大张旗鼓地给她送了好几匹料子和几样首饰,说是让她回家送给她爹的那几房姨太太。

    赵美真的泪儿当时就下来了,这是不甘心啊!这离过年明明还有两月呢,他爹怎么会现在叫她回家呢?

    宋潮起才不会说,他为了想让赵美真滚蛋,都去了赵家好几趟了,明里暗里地暗示了好几回,赵美真对他有意。赵老爷自然想起来了女儿有多么的不愿意嫁到李家去,这不也是害怕万一会出事,还是叫回来放在眼前的安心。

    赵美真哭哭啼啼地走了,宋潮起原以为宋姿一定会很高兴,可宋姿却跟他怄起了气。

    可不,她还得找赵美真报仇呢!赵美真这一走,她就是有鞭也鞭长莫及啊!

    宋姿想着宋潮起放走了赵美真,要么他是上一世的宋潮起,还念及着旧情,就算他不是上一世的他,要说他对赵美真没有感情,骗鬼呢,干嘛心软啊!

    宋潮起……(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可他总不能拿把刀子捅了赵美真吧!他这不是还惦记着赵家的小银银嘛!

    宋姿好几天没有搭理宋潮起,就是晚上宋潮起到了她那儿,也是个人睡着个人的被筒。

    宋潮起不乐意了,虽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干不了别的,但宋姿有手啊,甚至还有口不是!

    他想的倒挺美,可现在别说亲亲摸摸了,他连宋姿的一根手指头都摸不着。

    他就伸只手进她被窝里,还没等他有所举动,宋姿便扛着被子下了床,坐在凳子上,离他远远的。

    宋潮起气的肚子疼,可心疼她半夜三更的有床不睡,也就只能忍痛剁手什么都不干了。

    找虐啊!找虐!

    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的节奏。

    ·

    腊月初八,喝完了腊八粥,宋姿的小手终于拆除了绷带,恢复了自由。宋姿的肚子也两个多月了,还不是显怀的时候,倒是晚上睡觉之前,她自个儿脱了衣裳,怎么瞧怎么像是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那一刻,总会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瞬间盈满了内心。

    宋潮起的尾款终于凑齐,预备着一过完年,他就亲自去一趟,将油轮接回来。

    雷德银行的贷款,因着密斯特张也顺利地审批下来。

    宋潮起预备着等油轮一回来,他便带着宋姿去一趟澳门,实地考察考察,就直接给宋姿在澳门安个家。其实这同他一开始的计划是不同的,他原想着有了油轮,他自个儿先去一趟澳门,打好了前站,安排好了一切再接宋姿过去。可眼下,宋姿的肚子等不了那么久。

    不管怎么说,忙碌了一大年,周周折折,好歹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偏离太远,甚至还有了更加美好的新走向。

    为了那终将到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叫宋潮起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宋家四处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悦气氛,裁新衣的裁新衣,买年货的买年货。腊月初九这晚,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打破了这种美好的和谐。

    管家宋康的老婆将他堵在了狐狸精的床上。

    狐狸精是谁?

    义三的心在流血。

    据说,宋康老婆的娘家是屠户,造就了她暴力血腥的勇猛性格,是以用一把杀猪刀,追的只穿了肚兜还来不及穿上袄子的雪俏,在这大冷的天里,从后院跑到了前院,又从前院跑到了后院。

    不过,宋姿是没赶上这好戏,等她穿戴了整齐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宋康的老婆已经被人架开了,那雪俏虽然还披头散发,但衣服倒是穿的整整齐齐,任宋康的老婆怎么骂,好像跟她无关似的无动于衷。

    宋姿佩服的就是雪俏遇事不慌的那份定力。

    宋家的宅院一向都是管家宋康打理,出了什么事情,也多由他处理,可这回的事情跟他有关,谁也不敢处理他,这就直接到了太太那里。

    太太最恨的就是这档子的脏事,就叫了宋康和他老婆,义三和雪俏,说了:“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你们是愿意自个儿关好了自个儿的房门处理,还是愿意搁在一块儿处理,悉听尊便。只有一条,不许在我宋家生事。但凡叫我再听见像今天一样的丢人动静,我叫人打断了你们的腿扔出宋家的大门。”

    这就散了。谁也没怎么着谁,倒是与之不相关的春枝大哭了一场,哭的很多人只觉莫名其妙。

    宋姿在心里幽幽叹气,默默道了句:“傻丫头。”

    也就回了院子,睡下了。

    第二天,宋姿还没睡醒呢,就听见宋潮起在门外和人说话。

    她一惊,只当是宋潮起出门被人瞧见了。仔细一听,说话的人是义三,便又歪头睡了。

    腊月初十,宋家的下人们都听说了,少爷说年关事情太多,需要帮手,再出门办事的时候,不光带了义五,还叫上了义三。

    许多看向义三的眼神,还来不及从落井下石变成嘲讽讥笑,便又成了羡慕嫉妒恨。

    还有人打趣,说义三是情场失意,换来了少爷的同情,少爷念及着主仆一场,自然而然又将他召回了身边。

    短短两月,义三除了外表沧桑了,性格更沉默了,倒也没有特别的变化。就是春枝将一双做好的棉鞋塞进他手里时,他突然意识到春枝不再是那个光着脚扎着两根冲天辫缺颗牙只会傻乎乎瞎乐的小姑娘,也成了女人时,心底猛地一抽,将那个原本一直住在他心里的名字,狠狠地砸了进去,砸的她再不冒头。有些人,注定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他的港湾,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外人看来义三是个真男人,或者说太不是男人。他和雪俏,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屋睡。不过有时候,雪俏也和管家一个屋睡。外人看不懂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管家的老婆又闹了几次,当然有了太太的警告只敢小打小闹,可雪俏那女人是越战越勇型的。闹到后来,管家已经没了精力再同他老婆行房,他老婆越想越不是味,这才消停了,转而将战场换到了男人的身上,准备死磕雪俏。

    民国一十六年,终于在一场纷飞的大雪中和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里,结束了它所有的使命。

    民国一十七年,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动力啊,双更的量啊,如此勤奋,霸王没天理呐呐,我……我还是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