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见曾州

寂寞也要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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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傍晚,许盛阳挨完最后一通揍便要回家吃晚饭,说今晚不来了,明天周一还要早起上早读课。他前脚刚走,他父亲许敬徽就来了小院一趟,像是算好了时间要和他错开似的。

    许敬徽高大健硕,人却亲切。他先笑着跟午轩说了几句“几年没见,都还好吧”之类的话,接着就提起午知安驱除许盛阳身上“邪病”一事,感慨着要午轩向午知安转达谢意。最后他又说,他有栋房子闲着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离学校也比较近,问午轩要不要和许盛阳一起住进去,那样一来,他们哥俩一起上学、放学、学习、练武,都会方便很多。

    午轩始终都是礼貌的,当下仍是有礼的回绝了,说自己挺喜欢这里,不用麻烦了。

    许敬徽没坚持,留下一些小礼物就走了。

    许盛阳在父亲走后才匆匆赶来。他先看午轩的神情,见午轩正在把玩一块似是他父亲送的麒麟镇纸,神情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松了口气,往床上一躺,瞥着午轩,低沉懒散的说:“我爸刚才来过了是吧?我告诉他别来打搅你的。没烦吧?唔,这天儿真热。小弟,给哥把摇头扇开大一点档位。”

    午轩淡淡的嗯了声,放下镇纸,走过来抬脚把他踢起来:“回去吃饭去,没钱请你。”

    许盛阳笑着蹦开,这才转身要走,临走时还叮嘱他:“睡觉时记得锁好门。”

    午轩点头:“知道。”想了想,又叫住许盛阳,“等等,这东西给你了。”

    许盛阳讶然回身,看了眼:“这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生日得三个月后,太早了吧哥们。”他一手插兜,另一手状似随意的接过去,笑着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感觉到异样,再仔细看看,“哟,暖心青玉?这东西是个好物,我在老妈那里见过。不能收不能收,你自己带着。”他忙要还回来。

    午轩没接:“拿着吧,一张纸片买来的,我不喜欢戴这东西。”

    许盛阳愣了下,然后闷笑道:“一张?牛啊小弟!这漏你捡得好!”他顿了顿,见午轩转身回了课桌前,他犹豫一下还是把玉坠戴到脖子上,然后他走过去,拇指勾着红绳晃了晃暖玉,笑道,“行,暖玉再贵重也难比咱们兄弟的情分,哥就收下了。等你哥以后也给你捡个大漏来。”

    午轩仍是哄小孩儿似的点头:“行。”

    许盛阳猛地伸手想揉他脑袋,同时准备急速往后躲,动作快如蛟龙。

    午轩却瞬间避开了他的偷袭,然后转头,眼眸一厉,森然的盯了他一眼。

    许盛阳一个激灵,二话不说,转身就逃,逃出院门才沉沉的笑道:“哥走了,不送不送。”

    午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抵灾玉坠,便想起许盛阳幼时的“邪病”,他记得爷爷诊断的结论似乎是许盛阳不知碰了什么脏东西导致的阴气缠身?又想起周五那天石振引来的曾州,曾州说要“深查”他,再“好好利用”,却直到现在都没声响,也不知查到哪里去了……

    半夜,一道阴影在夜色的掩盖下从院外飘进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午轩在阴影靠近小院时就有所感应,他蓦地惊醒,不动声色的用灵觉透过水墨洞天,从中取了两张他事先绘制的“石火符箓”。但等阴影进了小院,他确定这阴影并非被人隐藏了阴森气息,而是它本身就比较弱小。那么它就不值得他为之浪费一张“石火符箓”了。

    午轩暗中捻诀,准备施法。

    阴影带着浑噩的怨念,从窗外扑来,直扑他的头颅!

    午轩眼眸一寒,奴役这条鬼影的修行者竟然不是要对他施展“阴鬼缠身”来谋求利益,而是直截了当的给他来了个致命杀机!午轩面色阴冷,心里更怒,也腾的一下涌现一股浓郁杀意来。

    在阴影扑来的那一刻,他手指轻轻一弹:“蜃灵幻影。”

    紧接着又是一道法咒,“灵力凝网。”

    两道低级灵力法咒被他以强悍的灵觉接连施展了出去。只见前一道法咒瞬间把房中一切都包裹在一片类似海市蜃楼的幻影中。而后一道法咒则迎空化为无形大网,当面把将那道阴影一兜,像是用渔网从水里兜了一条鱼,轻而易举的将之缠绕得结结实实。

    午轩这才从床上坐起,抬手捻诀,为右手加持了一道“气息锁定法咒”,然后隔空按向阴影。

    “气息锁定法咒”与他之前用过的“灵觉牵引法咒”相似,都是法咒本身难得,但施展要求不高的实用性基础法咒。前者的法咒效果则要看施法者的灵觉与被抽-取锁定的灵觉品质孰高孰低。

    就见那道阴影在他的右手虚按之下扭曲、变淡、消失,同时,他的右手也抽-取并锁定了奴役这条鬼影的修行者的灵觉气息。他挥手散去“灵力凝网”法咒,捻诀默默感应对方的方位。

    通过这只鬼影里融入的灵觉,午轩可以判定对方的修为不高。

    而以对方的实力,既然能派遣鬼影来杀他,就意味着其本身必定处于数里之内。

    这种低修为的修行者奴役下的低等级的鬼影,就像是超级远程的符咒,低级鬼影在最初被奴役者指明目的地和目标后,一旦被激发和派遣出来,就不会再被奴役者时时刻刻的感应到了。只有鬼影被击杀,或者完成奴役者的命令后,怨气已经发泄了出来,本身即将自行消散时,奴役者才会感应知晓。

    午轩最开始施展的“蜃灵幻影”可不是为了阻挡区区鬼影,而是为了蒙蔽那个控制鬼影的修行者感应,防止对方感应到他将鬼影消灭时逃跑的。胆敢对他下杀手,岂能不死?如何能逃!

    片刻之后,午轩起身穿衣,双眸森然的看向东北方郊区,青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

    千树城东北郊区,一座外观寻常的小型别墅下,一间宽敞明亮的地下室中。

    曾州双手被捆绑着吊在两米多高的木架上。他浑身是血,一身昂贵的西装也破破烂烂的沾满了灰黑尘土和紫黑血渍。他还清醒着,惨白的脸上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英俊和狠厉模样。

    在他身边,一名妖娆健美的女人仅穿浴袍,手里拿着他的皮带,正在绕着他走动着,同时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准确的轻轻抽着他的伤口。曾州的伤口上渗着诡异的黑烟,滋滋的灼烧着他的血肉,他神情狰狞的咬着牙,硬是没有惨叫,眼珠子像是毒蛇一样死死的盯着另一个女人——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唯一姐姐,那个在一个月前和丈夫一起害死了亲爹,掌控了曾氏,又把曾氏基业高价售卖给石振,最终竟以庞然巨资去南海竞拍下“宝物”来孝敬其师父的癫狂蠢妇,曾念雅!

    就那样卖掉了几乎整个曾氏基业!就只是为了拍买下一个所谓的修行者使用的“宝物”!

    就算曾氏远远比不上石家那么庞大,但曾氏基业在鹿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却被杀鸡取卵只用来换了一个劳什子“宝物”!而那宝物曾州在被折磨之前还有幸见到过,只不过是一块破损的棋盘……

    曾州双眼血红,嘴角也溢出血来。

    曾念雅恭敬的站在不远处,对曾州的怨毒目光视而不见,正在说着:“……曾氏的暗处基业,史鼎比曾州更适合去掌舵。史鼎是我的丈夫,我两个儿子的父亲,他的手腕能力也是师父您赞过的。而曾州,他过于阴狠,自私桀骜,师父……”

    “不必多讲。”那妖娆女子轻笑着打断曾念雅的话,“你才觉醒灵觉,还没有像样的修为和见识。你不会明白,只要他放开心神配合我在他的魂魄上种下‘鬼颜’,以后他会对我全心全意到何等程度。到时候,只需我一个眼神,他便会狂热得恨不得为我去死……你说,你愿不愿意,我的曾州少爷?”

    曾州因周身剧痛而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怨恨的听着她不屑于隐瞒的恶毒心里话。

    而那妖娆女子之所以不隐瞒他,可不是因为修行者的骄傲,而是因为曾州即将觉醒灵觉,等她真正给曾州种下“鬼颜”时,曾州必然会感应出那是什么。可偏偏她自己的修为不高,“鬼颜”法门也没有修炼到家,很容易施法失败,无法强制给曾州种下。

    一边的曾念雅不敢再说话了。

    那妖娆女子则劝曾州:“你姐姐一家有我护着,你无处下手,就想从石振身上打开局面,可惜你不知道,石振家族的靠山,连我都不能轻易与之为敌。你侥幸逃出去后,竟然先去‘车祸’石振,又妄图谋划石振的长子,不是嫌命长么?你现在还能活着,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你要知道感恩。”

    曾州充耳不闻,呼吸沉重。

    那妖娆女子冷笑,“你还死撑什么?即便我不杀你,你以为你还有退路?你同样不知道,当年那个宁死也要诅咒石太太和她腹中胎儿的女人,其实还有个师姐,那师姐名号‘白妖’,善用厉鬼。石振很快就会得知,你已经‘寻找’到了白妖来继续害他的长子——因为我刚好和‘白妖’有大恨,我会以白妖的拿手法咒把石振的长子杀死!然后把你‘寻找’白妖的‘线索’透露出去……”

    她说到要杀死午轩时,只如同要碾死一只蚂蚁,丁点儿都不以为意。

    她仍是笑着,“你看,我随手而为,既能让石振与白妖结下死仇,又能嫁祸给你,让你再无退路,只能托庇于我。这是不是一举两得?”她说着话,猛地抽打曾州一下。

    曾州痛得瞳孔紧缩,艰难却阴狠的讥笑:“孤芳自赏,疯子!我曾州,宁死,不做,行尸走肉!”

    那妖娆女子脸色一寒:“行尸走肉?谁说你是行尸走肉?我许你爱我,这是你的尊荣!你们曾家姐弟运气太好,先前你姐姐觉醒了灵觉,现在你也要觉醒灵觉。呵,只可惜了你,被我及时发现,把你的觉醒死死压制了下来!我的功法只能给女子修行,你若不接受‘鬼颜’,不能从内心忠诚于我,我怎能让你觉醒灵觉,再耗费代价为你寻来功法传承,然后与你双修,助你修行和延长寿命?”

    她看着曾州,深恨他不识抬举,要是别的普通人这样忤逆她,她立即就能让对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她舍得不弄死曾州,倒不是曾州让她动了情,而是曾州此人,值得她费尽手段去完全掌控。

    曾州本性阴狠,行事歹毒,喜欢男人又不屑于遮掩,连代孕生儿子都不做,更是狂傲嚣张的仇恨着曾念雅全家——其父对他极为厌恶,他却好像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其父回心转意偏向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就为了让其父更加厌恶他似的,他做事越来越狠,越来越绝,越来越让其父压制不住!

    这妖娆女子知道,曾州聪明机敏,并且善用人心。他自从年少时就被其父压制得难以抬头,可他却仍旧收服了一干死忠属下,又与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打下交情,手腕不是一般的厉害。曾念雅夫妇有其父的全力扶植,又有她这个修行者帮忙,才勉强将曾州完全打垮。但是到最后,若不是她对曾州留心,曾州只怕还真能像他自己在千树初中大街后面说的那样:绝处逢生,东山再起……

    她之前急于从南海买下那块记载了她本身功法残缺篇章的棋盘,狠心命令曾念雅夫妇卖掉几乎整个曾氏基业。但是她修为不高,能控制曾氏也有巧合的缘故,而她修行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又太多,她又不可能到处害人谋夺钱财,否则朝廷一旦发觉她的猖獗,必定会有高人来除她!现在她就打算抓住曾氏不松,并找一个能以曾氏暗处基业为根基,继续在生意场上为她赚大钱的能人。

    以前她看中了觉醒灵觉的曾念雅,所以收曾念雅为徒,又帮曾念雅夺取曾氏基业。她还可惜过曾念雅没有曾州的头脑,也动过要用曾州来辅佐曾念雅的心思,所以她才没有一开始就直接除掉曾州。

    而如今……

    曾州之前被她抓住时,正是处于觉醒灵觉的前兆中。如果不是被她压制和抓住,那么,曾州以后会有什么际遇和成就,恐怕谁都不好揣测。她十分庆幸,幸好曾州现在正处于即将觉醒却还没有觉醒成功的状态,正是她施法控制的最佳时机!

    曾州是个年富力强的精壮男人,被她趁机控制住以后,等曾州修炼有成,不管曾州最初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有办法让曾州对她死心塌地,并甘愿服食各种滋补药物任由她去采补!

    她这么把曾州和曾念雅两厢一比较,便看不上曾念雅了。

    只不过曾念雅易于控制,她多个徒弟为她办事也是好的。而曾州……她必须完全掌控才能放心让他修行,否则,她可不想体验一下“农夫与蛇”的故事中,那个农夫是什么感受。曾州是一条毒蛇,可她现在必须做个驯蛇人,把曾州这条用处极大的毒蛇给驯服下来!

    她越想越是憧憬,越是憧憬就越是愤怒于曾州的不识抬举。

    她抬手对曾州一指,加重了曾州身上的鬼气,然后用力狠狠的抽打他周身伤口。

    曾州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再也艰熬不住,想要咬舌自尽又被她阻止,不由厉吼着恨骂起来。那妖娆女人见他还是硬骨头,因为不舍得弄坏他的身体根基,就仍是只给他皮肉之苦,却更加大了鞭打力气。所以曾州尽管痛苦欲绝,却在歇斯底里的挣扎下还有力气咒骂。

    曾州越骂,那妖娆女子越打。

    到了最后,曾州因为生理反应而涕泗横流,浑身肮脏狼狈,也没有了力气,但他仍旧可悲的清醒着。他口不择言的骂天骂地,诅咒祷告。他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绝望发誓一般的嘶吼出一句话来:

    若谁能杀了这两个恶毒女人,我曾州这辈子都对他唯命是从,死忠到死!

    午轩隐匿着身形和气息,沉着脸赶到地下室门外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句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