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削官她离宫

三月暮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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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葵子的心里装满了愤懑、委屈,她的眼泪快下来了,哽咽道:“皇上,为什么要削去姬贤的官职?”

    闻言,柴荣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姬贤怠忽职守,未尽职责,导致粮仓烧尽、百姓遭殃。加上治蝗不力,满朝怨嗟,前线粮饷不济,你说,该不该削了他的职?”

    天葵子替姬贤解释道:“可是,姬贤一心装着开封百姓,蝗灾不可预测,他为了试吃蝗虫差点丢了性命。皇上,这些日子,姬贤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直欣赏他的才能,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就不能对他网开一面吗?”

    “你倒是懂得帝王之道。”柴荣如剑的眉峰紧蹙,反讥道,“我乃一国之君,必以大局为重,若是为罪臣开脱,如何让臣子拜服?”

    见柴荣如此决绝,天葵子深知事情不能挽回,一股怨气火燎般上来,道:“皇上一人为天,大权在握。自古武人擅权,治理国家靠的是长枪大剑,兵强马壮。”

    柴荣生气了:“朕奖的是有功之人,罚的是怯懦之人,那些骄兵悍将、贪生怕死之辈照样整治!”

    天葵子顶撞道:“皇上奖赏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比姬贤劳苦功高吗?姬贤既不怯懦,又不贪生怕死,只是区区一个文人,在皇上眼里自然没什么用处。”

    空气似乎凝滞不定,柴荣的脸上有了怒意,他将手里的兵书扔在书案上:“几个月不见,难道见面的第一句,就是听你质问朕?”

    天葵子已经变得不顾一切了,口气强硬,将心中的不满宣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子有错,就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当初澶州一战,让罗四在眼皮底下逃走,这是因为皇上军纪不严之故,皇上不是也有错吗?”

    “你敢教训朕?”

    柴荣倏然扬起宽袖,他手指着外面,沉沉呼吸着,眼梢处透着睚眦欲裂的煞气。

    “出去!朕叫你出去!”

    “我当然会出去的!皇上的心真硬啊,说罢官就罢官。这皇宫,我也不想呆了!”

    天葵子说得毅然决然,转头就走。瘦小的身影在屏扇一闪而过,不消多时,她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空茫的安静中。

    后面,满室惊天动地的哗啦声,文房四宝崩散了一地。宫人内侍心惊肉跳地站着,眼前的皇上没有了往日的淡定,整张脸因为生气涨得通红,他失神地坐在那里,沉沉的呼吸声再度响起。

    天葵子一口气来到侍郎府。

    佣人满脸焦虑地站在姬贤的房间外,见到天葵子出现,带着哭腔道:“姬大人是个好人,天葵子姑娘也是好人,你们要是不在,老奴可怎么办?”

    “侍郎府自会有新官入住,您不用担心。”天葵子安慰道。

    佣人抹了把眼泪:“你和姬大人将来若是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随叫随到。天佑好人,天佑好人哪。”

    送走佣人,天葵子进入房间,姬贤正在收拾衣物。天葵子也无怨言,默默地帮他收拾起来。

    姬贤自嘲的说:“君臣之道,福祸相依,看来我不适合当官。还是回我的画坊,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挺好。”

    天葵子也平静道:“皇宫待不下去了,我跟皇上吵了一架。”

    姬贤担忧地望定天葵子,抬手抚上她的肩,满带歉意:“是我害了你。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拖累你,还有紫苏。”

    “跟你没关系,是我不想待了。”天葵子长吁一声,笑了笑,“反正无拘无束惯了,重新过游荡生活,觉得轻松自在,我也觉得挺好。”

    二人提着大箱小箱走出了侍郎府。

    天葵子回过头,抬眼望了望门楣上漆金的匾额。她想,过眼富贵,转瞬成空,姬贤也不例外。而她自己,甘愿将那些浮华剪断,依旧做了一只飘荡的风筝,其实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走与不走,皇宫里的那个君王不会在意,那就痛快点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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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战端,天下风云

    【壹】

    始源国。

    寂寞的行宫在秋天愈加肃杀,百草泛黄,落叶撒满台阶。隐约有箫声悠悠而来,清越,平静。

    始源君面池而坐,手执长箫,目光不断投向行宫大门。

    岁月如流,年年为客,担荷的深重始终压着,身上的哀伤难堪反而淡了,人变得不露声色,心思慎密。

    自从柴荣北征,天下局势变得扑朔迷离,各国互相牵制,恍难分辨。李璟疲兵东南,无暇顾及他这个傀儡君,他反而有了喘息的机会。夜长无梦,又无眠。他这种连好梦都没有的人,好事总是姗姗来迟:经可靠的朋友举荐,有位神秘的能人会出现在行宫。

    据说此人来自周国,文韬武略,深藏不露。

    “主子,柴荣是个大英雄,任人唯贤更是举世皆知,此人既然是周国人,为何不投奔柴荣而投奔小小的始源国呢?”内侍常山不解的问。

    “周国人才济济,也许那人找不到用武之地。”始源君虽心存疑惑,但也替那人解释,“等见了面,听他的口气便知。”

    常山开心的笑了:“还可以从那人口中探听到傻妹的消息,她跟随柴荣,不知现在怎样了?”

    始源君敛容,提醒道:“她现在叫‘天葵子’。不要轻易说出她和我们有关联,这样会将她暴露,使她置于危险之中。”

    常山觉得主子说得有理,连声称喏。

    不久,一辆带毡马车驶入行宫大门,碾过一地碎叶,徐缓停了下来。有个戴着蓑笠的黑衣人跳下马车,身手矫健,黑袍蠕动。

    始源君不禁心生惊叹。

    那人走到始源君的面前,摘去蓑笠,朝始源君微微一礼。

    始源君定神望去,但见此人面色冷凝黝黑,目透精光,瘦削的脸上一道明显的疤痕。他微微一笑,客气道:“志士幽人莫嗟叹,古来材大难为用。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应道:“鄙人单名罗四,从周国浪迹江湖,今日来到贵地。”

    “恕我直言,周国正处强盛之时,柴荣一呼天下应,先生却为何落魄至此?”始源君问道。

    罗四有备而来,直言回答:“实不相瞒,鄙人乃是周前朝宗亲,不得已改名换姓。虽与柴荣几无交集,自然也得不到青睐重视,只得各处辗转流离。”

    始源君与常山面面相觑,正犹豫间,罗四又高声道:“始源君若不信任鄙人,可以将鄙人绑去见柴荣,也好领个赏,柴荣自会惦念始源君的好处。”

    “哪里哪里,先生多虑了。”始源君朝罗四拱手而礼,“茶水备齐,先生请轩室谈。”

    罗四爽朗一笑,与始源君互相礼让一番,然后施施然进轩室去了。

    常山守在轩室外面,守到太阳从头顶移向西边,不知道轩室里的人在谈论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始源君不时发出的笑声。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主子的笑声了,常山仿佛受了感染,脸上也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月光浸窗纱,始源君这才与罗四出来,送罗四去客房安顿,吩咐宫人好生招待。亲自安排妥当,这才告别客人,踏着星月回自己的寝房。

    路上,始源君意气扬扬,望月而叹:“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入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今夜,必又无眠。”

    常山确定无人,在身侧提醒道:“主子,奴才知道,您今夜是因为太兴奋而无眠。不过,主子秘密将罗先生收拢,奉为上宾,此事要不要告诉柴荣?”

    始源君停止了脚步,面色一凝,道:“自从与柴荣南唐一别,他几时惦记过我?罗先生说得极是,柴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北伐之后,又西征蜀地,现正赶上军需不继,进退两难之时。若罢兵,他是绝不甘心失败的,必会卷土重来。若收复蜀地,他的下一个目标必是南唐,我只需养精蓄锐,暗地撼动朝局,成为周军后援。这期间,我可不想走漏一点消息。”

    “这个罗先生,还真是高深莫测啊。”常山连连点头,但还是担心道,“可是奴才看此人,面露凶相,心机深重,主子要谨防小心哪。”

    始源君大叹:“人不可貌相,罗先生谈古论今,目光深远,堪比卧龙,我感佩备至。身边能有这样的高人,我始源君三生有幸,还能要求什么?”

    不久,果然传来消息,周军大破蜀军,三州归附。两个月后,周军收复蜀地。

    始源君愈加信服罗四,尊其为师,对他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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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城。

    祭神台上,天葵子奋力捶鼓,擂鼓吹震,镗声激越。头上阴云翻滚,雷声轰鸣,射出慑人的电光。

    “你且歇口气,我来!”

    身边的姬贤嫌天葵子力气不够,接过鼓槌,鼓声震耳欲聋,直逼遥遥天际。

    闪电震地,周围轰鸣作响。天葵子并未惧怕,朝天呐喊:“玉帝,大头陈犯了什么大错,你竟将他囚禁于蟠桃园?放了大头陈!他是为了我误了敲更,你天上的时辰还是没变啊,快些放了大头陈!”

    声音穿透云际,萦绕在天阙神殿周围。

    玉帝梦中被惊醒,尚有点迷糊,问道:“下面是谁,何事这般喧哗?”

    于是派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探究竟。

    千里眼、顺风耳回来禀道:“祭神台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替嵊屿岛老更夫喊冤。”

    玉帝觉得好生奇怪:“仙界的事,凡人如何得知?”

    便传了云神屏翳。

    屏翳回道:“年轻男子正是上次提起的元震郎。自从吹响箫韶九成,保住澶州,元震郎又被派往开封城,治理蝗灾,亲尝蝗虫,遭奸人陷害差点中毒而亡。现削官为民,苦读天书,归路迢递。”

    “凡界战火纷纭,百姓流离失所,元震郎不为羁愁所迫,还替百姓着想,难为他了。”玉帝面露慈善,同情道,“酌情缩短元震郎的归期。”

    接着,玉帝又问:“那位女子又是谁?”

    屏翳竭尽溢美之词,回禀道:“此女原是嵊屿岛洞府里的一棵仙草,与老更夫有忘年之交。降到凡界后,刚正不阿、除恶扬善、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乃天下第一侠女也。元震郎的几次义举,全靠此女从旁协助……”

    玉帝听得频频颔首,连赞几句,下旨释放大头陈,又唤过相关诸神明证,将天葵子事迹撰录于功劳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