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百花峡谷(二)

喵的神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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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的时候,慕流云脸色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洗了把脸换掉了被烟火熏得脏黑的衣服,就见张驰走了进来,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慕流云正穿上外袍,张驰就伸手帮他整理着衣服:“没事就好,流云,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说。”

    张驰凑近了他,神秘兮兮的说:“我怀疑,阿武其实是个奸细。”

    慕流云不解道:“那你为何不去告诉秦庄主和陆将军他们。”

    “我只是怀疑,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张驰说,“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红莲教这次一定派了卧底在我们中间,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掌握我们的动向,选了一个这么合适的时机来发动偷袭。而阿武是苗人,又是自己主动来做向导的,从身份上来看,他是最可疑的。”

    慕流云皱眉:“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就没有别的了吗?”

    “另外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巧合--比如上一次在雾谷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寨中暗藏的红莲教成员肯定不止白灵一个,那晚杀害白灵以后逃到雾谷寨的黑衣人究竟是谁,至今也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还有个细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白灵取得断魂蓟出来害人的时候,是阿武在看守那片生长断魂蓟的山谷,他却说他没有看到过白灵。”

    慕流云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样看的话,他确实是有些可疑。”

    “但是就凭这些,我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奸细,也可能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我们的主观臆测,或许是白灵故意躲过了阿武的看守,也可能阿武因为暗恋白灵才有意帮她隐瞒呢?”张驰说,“像陆将军那种人,往往着眼于大局和结果,却不甚在意手段和过程,如果我将我的这些怀疑告诉他,为了大局着想,他会把阿武抓起来严刑逼问的。如果阿武当真是奸细也就罢了,假如他不是呢,那我岂不是以自己的无端臆测害惨了他?”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证据?”

    “嗯,先前我们在中军营帐中商量了一套计划,打算以被俘的百足长老为诱饵,诱捕红莲教的人并且反击隐月宫。其实这个计划当中还有许多困难未能克服,我们并没有真的讨论出什么可以实行的结果来,不过我故意透露了一点风声出去,我相信,最早今晚,最迟明天,那个奸细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的。”张驰抓住慕流云的手,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说,“我的武功不好,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只怕跟不住那个奸细,流云,你可要帮我。”

    “好。”于公于私,慕流云都没有理由拒绝张驰的请求。

    ***

    三更过后,营地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守夜的士兵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睡下了,张驰和慕流云却偷偷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潜伏到了营地外的一处灌木丛后面。

    这是张驰早就提前找好了的埋伏地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人从营地的任何角落离开都会被发现。他还特地提前收拾过,整出了一块正好可以让两个人容身的空地来。

    慕流云藏好了身形之后,张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闻着有股淡淡的腥臭味:“流云,你忍耐一下,把这个涂到脸上和手上。”

    慕流云嫌恶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是辛岚山给我的,一种苗医祖传独家秘方的驱虫药膏,像这些草丛里多的是蚊子、蚂蟥、跳蚤、蜱虫甚至毒蛇,涂上这个就不怕被咬了,虽然不太好闻,但是很有效。"

    “我不需要这个。”慕流云嫌恶地道。

    “别嫌脏啊,回去好好洗掉就是了,总比被虫子咬了强。”张驰一边说一边将药膏挖出来,替慕流云抹在手背和脖子上,“这可都是我从军多年的经验,以前我刚刚当上斥候的时候不懂这些,可没少遭罪呢,你看我腿上的有些疤痕,就是那时候被虫子咬了留下的。最惨的是有一次,我潜伏的地方正好压到了个蚂蚁窝,浑身上下叮满了蚂蚁,偏偏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不敢叫也不敢动,生生忍到敌方部队走远,那感觉可真是叫人终生难忘。”

    “难为你了。”慕流云皱着眉忍耐着,任由张驰粗糙的手掌在脸上摸来摸去,把药膏抹匀。

    “忍痛都还不算什么,忍困才是真的难。塞北的冬天风雪那叫一个大,人在野外一下子就被冻麻木了。有一次,为了知道第二天敌人拔营去向哪边,我在敌营附近一趴就是一整夜,整个人被雪埋得就剩一双眼睛。那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睡着的,一但睡过去肯定会被冻死,可是真的困啊,困得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使劲掐自己大腿都没感觉了,最后到底是怎么熬到天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想不到当个斥候这么不容易。”慕流云换了个姿势坐在草丛里,眼睛还盯着营地的方向,听着张驰在耳边不厌其烦地碎碎念。

    “其实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的,大部分时候,对我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寂寞,一趟出去十天半个月的,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就只能跟马儿说说话,有时候连马也没有,整个大草原上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种感觉简直让人要发狂。”张驰在黑暗中抓住了慕流云的手,揉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云,你常年在清风阁里独来独往的,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寂寞,你是怎么做到忍受孤独的?”

    “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感觉,对我来说,孤独从来不是一件需要忍受的事情。”慕流云说,“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可以不受打扰地练功,或者看书,当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山川日月为伴的时候,反而更能思考一些深奥的事情。”

    “也就是所谓的‘悟道’?”

    “悟什么道,不过是些天马行空的瞎想罢了。”慕流云轻笑一声抽回了手,“你到底是来侦查的还是来聊天的?”

    “我只是怕你无聊。”张驰道,“何必那么严肃呢,就把这当做一次幽会也无妨啊。”

    “哪有幽会像你这般,非要把臭烘烘的药膏往我脸上抹。”

    张驰特别不要脸地说:“臭吗?哪有,你任何时候闻起来都是香喷喷的。”

    慕流云一手按在张驰的脸上,把腻过来的张驰推开,“别闹,好像有人出来了。”

    “是谁,是阿武吗?”张驰尽力眯起眼睛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好像真的是他。”慕流云眼力就比他好的多了。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张驰兴奋地催道。

    ***

    值夜的守卫主要的心思都在防备来自营地之外的危险,所以阿武很轻易地就绕开了守卫,他摸黑前进了一段路,确保从营地里看不到这边的火光了,才点起火折子,来到一根特征比较明显的石笋脚下,拨开草丛和乱石,将什么东西藏进了石笋根部的凹洞中。

    这一切都被张驰和慕流云尽收眼底,看样子阿武是奸细的事情已经毋庸置疑了,慕流云就想上去抓人,张驰却拉住他的袖子说:“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让我过去套套他的话。”

    慕流云点点头,看着张驰以斥候特有的行进方式,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哟,这不是阿武小哥吗。”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阿武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过头来,就看到张驰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三更半夜的还要出来通风报信,真是辛苦了。”

    “你跟踪我!”阿武一下拔出了苗刀,浑身都散发着敌意,“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只是猜测今晚应该会有人出来给红莲教通风报信,就埋伏在营地旁边碰碰运气罢了,却没想到通风报信的居然会是你。”张驰一副难以置信的口气说,“你爹那么反对红莲教,你居然会去做红莲教的走狗,真是不孝啊。”

    阿武毫无心机地接了张驰的话:“那个老顽固懂什么,早晚整个南疆,甚至整个中原,都将会沐浴在圣火大神的荣光之下,到时候那些对圣教不敬的人都将坠入火狱永不超生!”

    张驰心道,看来雾谷寨的寨主并不是故意装作反对红莲教的样子,只是对儿子是红莲教的死忠一事毫不知情罢了。

    “看来白灵的死也是你干的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老相好呢!”张驰继续诱他的口供。

    阿武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的侮辱一般厉声争辩道:“什么相好!那个女人就因为追求秦无期不成,便自作主张毒杀上清宫的人嫁祸惊鸿山庄,无端端地把上清宫那帮牛鼻子牵扯了进来,坏了教主的大事,就算死上一百遍都不足以清偿她的罪孽,我怎么会跟这种圣教的罪人是相好!”

    张驰想不到阿武竟然如此配合,当年造成他和慕流云误会的事情至此也总算是水落石出,指使白灵杀人的凶手既不是红莲教,也不是惊鸿山庄,而是她自己因爱成恨,自作主张。白灵之死也不是由于灭口,只是被红莲教内部处决之余,顺便嫁个祸给惊鸿山庄而已。

    阿武似乎也意识到了张驰是在套他的话,手中的苗刀指向了张驰:“废话少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