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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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这是喝醉了?”裴婉莹温柔一笑,僵硬的脖子已经快支撑不住,而此时崔文瑾抬着她下巴的动作,更是让她觉得整个肩膀都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偏偏崔文瑾又来了兴致,竟然真的将她当做了哪里来的美人儿,那笑得风流倜傥的样子,别提多熟门熟路了。

    裴婉莹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心里已经开始问候崔文瑾祖宗十八代,但是面上却要做出新嫁娘该有的羞涩和温柔,这屋里的人里,说不定就有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眼线。

    她初入这摄政王府,一点根基也无,想要立足,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得到崔文瑾的宠爱。

    据调查,如今管着府里大小事宜的是庶妃秦雅音,这人铁定不简单,能让整个府里的下人都交口称赞,又能让崔文瑾如此信任,这可不只是青梅竹马就能做到的。

    而在她之后入府的魏侧妃和齐庶妃,哪个又是好对付的呢?一想到这魏侧妃,裴婉莹就恨得牙痒痒,前一世,婉仪便是被她陷害,最终落得自戕身亡的下场。

    形势比人强,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走下去,那她这第一场战役就得赢得漂亮。

    裴婉莹笑得温婉,这屋里除了裴家的人,还有摄政王府和宫里来的人,在这些人面前,裴婉莹不想多事,便努力做出一个新婚妻子该有的样子。

    “王爷……”裴婉莹对着醉醺醺的崔文瑾,又柔声唤了一声,崔文瑾晃了晃脑袋,对她露出一个傻笑:“美人儿,快给爷笑一个。”

    笑、笑、笑,等会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裴婉莹恨得后槽牙疼,偏生脸上却只能挤出笑来。崔文瑾却越发过分,竟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刺鼻的酒气冲得裴婉莹忍不住闭住了气。

    “来几个人扶着王爷。”裴婉莹唤人,来的却不是染秋几人,而是花枝招展的两个丫鬟。裴婉莹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戴凤冠太久的原因。

    好在这时候喜娘看到形势不对,忙喊了一声‘该喝交杯酒了’,这才算是把众人的心思喊了回来。

    按理说今日该是不分大小,闹洞房的人不少才是。但是崔文瑾这身份实在是尴尬,敢来凑热闹的人不多,唯一可以来闹的兄弟还是个哑巴,所以这洞房里除了新郎新娘就是府里的下人。

    两个丫鬟扶着崔文瑾,染秋来扶裴婉莹,喜娘端来交杯酒。裴婉莹原本还担心会出些什么问题,没想到这崔文瑾醉了醉了,喝交杯酒倒是不耽误。想来平常在青楼等地没少干这种事。

    裴婉莹也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心大,自己的丈夫是这么号人物,她竟然也没多大的感觉,心里只有想着怎么才能活得更久点。人生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够可以的。

    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崔文瑾已经昏昏欲睡,裴婉莹便让人伺候他洗漱,那两个丫鬟像是看守猎物似的守着崔文瑾,裴婉莹也懒得理会,挥手叫她们伺候去。

    她自己也赶紧招来染秋几人,替她卸了这一身的凤冠霞帔。

    裴婉莹洗漱后换了常服出来,崔文瑾已经躺在新床上呼呼大睡,那放着花生桂圆等物的地方已经被他不知觉地搅得乱七八糟。两个丫鬟依然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仿佛裴婉莹这明媒正娶的王妃反而是想要爬床的丫鬟似的。

    裴婉莹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让她更哭笑不得的事远在后面呢。这王爷与王妃的洞房花烛夜,似乎想插一腿的人不少。才半个时辰,就有三拨人来给崔文瑾送醒酒汤。

    她们这是担心他醉了没法洞房还是咋的?裴婉莹真是要被气笑了。这些人,这一回倒是同心协力起来,一心结合起来对付她了啊。她若是因为这些事生气,不但在如此重要的一天给自己添堵,说不定还会给崔文瑾留下不好的印象,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看样子,明天有的是热闹看啊。

    “有我伺候王爷就是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忙了一天了,也辛苦了。”裴婉莹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温婉的笑意,她看向染秋,道,“染秋,送各位吧。”

    染秋会意,将喜娘等人送出去的时候,早已暗暗往每人手里塞了沉甸甸的荷包。至于那两个还恋恋不舍不打算走的丫鬟,染秋也没客气,裴府带来的婆子力气也不小,对付这两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笑话,她家姑娘的好日子,能让这些不知好歹的狐狸精给坏了?

    染秋最后一个离开,关上新房大门的那一瞬间,她从门缝里看到了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在人前笑了那么久,这一刻,姑娘终于能做回自己了吧?染秋忽然觉得莫名的心疼。

    ***

    这一夜,裴婉莹是靠在贵妃榻上睡的。好在天气不冷,她也没有着凉。天微微亮时,她便连忙起身,稍作修饰,将自己的脸颊用白粉遮盖了下,使自己看上去憔悴许多。

    裴婉莹来到新床边,崔文瑾还在睡。一夜过去,他的睡相倒是很好,除了一开始发出几声呼噜声外,之后也一直安安静静。美男初醒图应该很是诱人,但是裴婉莹却有别的计划,所以只能放弃欣赏美男醒来的大好机会。

    裴婉莹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眼眶立即变得有些泛红,加上刚刚特意塑造的憔悴妆容,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裴婉莹轻轻爬上床尾,小心地抱着膝盖缩到角落里,从这角度来说,崔文瑾醒来,一坐起身便会看到她。

    这也是裴婉莹想要的效果。错过洞房吉日,对一个新娘子来说是很不吉祥的一件事。在外人看来,也是这新娘不被丈夫喜欢的原因。

    裴婉莹若是嫁到一般人家也就算了,丈夫喝醉没法洞房,别人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难听了些,但是她如今入的是摄政王府,前有一府的女人,一个月后,另有一侧妃、一庶妃要入府,她若是在这时被人瞧不起,那她想要在这府里立足的计划,不知要搁浅至何时。

    裴婉莹输不起,人家要的是崔文瑾的宠爱,而她要的,则是保住自己和裴家所有人的性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需求不同,动力也不同。就像是同一份工作,若是对一个人来说只是每个月多几千块钱,甚至不够她买一个包的,而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一家老小下个月的生活费,那么,后者的干劲一定比前者多得多。

    少女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一见他醒来,忙将脸转到一边去,但是那泛红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却还是映入他的眼帘。崔文瑾醒来,看到的便是如此。背下有些膈疼,崔文瑾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是洞房花烛夜摆放着的桂圆红枣等物,他暗暗锤了下额头,昨晚他已经够小心的,但是还是中招了。敢在酒里做手脚的,除了那几人也不作他想。

    果真如阿乔所说,虽然谁也看不上他这个摄政王,但是又谁也不会放弃掌控他的机会。得罪出自裴家的王妃,让他孤立无援,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吧。

    “王爷您醒了。”裴婉莹略松了松手脚,但是却因为‘手脚麻木’差点往前摔倒,崔文瑾脑袋虽然还在疼,手脚却不慢,一把将她扶住。

    过了一晚上,他身上的酒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裴婉莹就势靠到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崔文瑾此刻正头疼,不只是因为昨晚得宿醉和药效,也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自己的小妻子。确实,在得知自己必须娶亲之时,他就已经考虑过裴家。至于是裴家哪位姑娘,最初他并不在意。

    但是,后来……

    得知自己的王妃是裴家的二姑娘的时候,他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本不该如此,似乎,又本该如此。

    “王妃……”崔文瑾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语带歉意,“咳咳,本王昨晚喝多了。”

    裴婉莹抬起头,退出崔文瑾的怀抱,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关切地问道:“王爷头还疼吗?婉莹给您揉一揉吧。”

    崔文瑾更是觉得歉疚,握住那小小的柔荑,叹气道:“都是本王的错。”

    裴婉莹柔软一笑,方才还有些黯淡的神情,因为他的解释已经灿烂起来。

    崔文瑾望了望窗外,天色渐亮,那一对红烛也已接近熄灭,只有零星火点还在艰难跳跃,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藏在一堆花生枣子之下的白布,眼角略微挑了挑。

    “把簪子给我。”崔文瑾伸出手,对对面的少女说了一声。

    裴婉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概明白他要做点什么,但是身为‘不谙情事’的少女,她自然得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犹豫了下后才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他。

    “要簪子做什么?”裴婉莹故作不解地问。

    崔文瑾微妙地一笑,拿起簪子往自己的左胳膊上刺了一下,随即拿起拿白布,将血迹擦在上面。

    “这是做什么!”少女惊呼,又惊又吓地瞪大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

    崔文瑾还真这样做了,很不在意地将袖子放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这事只有咱们俩知道,不能说出去哦。”

    裴婉莹看着那白布上的血迹慢慢变干,脸蛋一下子变红,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囔:“我知道是什么意思……阿娘说过的……”

    崔文瑾惊讶了下,但是看到少女几乎红到耳朵根的羞涩模样,最后还是忍住笑,略带了些安慰地说:“知道就好。恩,为夫……日后会补你一个满意的洞房……”

    裴婉莹猛地抬头,瞪着一双水眸,好似在说,你这登徒子,怪不要脸的!

    崔文瑾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