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质问

Loeva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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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琇抱着珍珠嫂哭了一场。这位奶娘可以说是她穿越初期与她相处最多的人了,虽然对方有时候的言行举止让她恼火不已,但对她是真心关怀的,即使在翻船落水的危急时刻,也没忘记抱紧了她,还是在为了她去求助时,才遇险失踪的。赵琇本以为对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怎能不感到喜出望外呢?

    等哭完这一场,赵玮说出了他们找到珍珠嫂的经过,赵琇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张氏与赵玮跟过临清,想到赵焯夫妻就是在这里亡故的,便停留下来祭奠一番,接着又是山东大旱,临清一带百姓生活困苦,张氏起了恻隐之心,就多留了几日,捐钱捐物救济穷人。她想着横竖要在此时逗留几日的,就一边派人送信回奉贤,一边派人去了从前建南侯府在附近高唐县的田庄,去找庄头,打听涂三阳夫妻的下落。

    涂三阳兄弟拖家带口地从京城赶过来,就是投靠这位庄头去的,张氏派去的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涂三阳夫妻。而涂三阳在得知他的来意后,立刻就让他回报了张氏一个惊人的消息——珍珠嫂还活着!

    当年珍珠嫂被赵炯命人用船桨打了几下,就沉入了水中,看似遭遇了不测,实际上涂三阳当时就在甲板上,认出了姨甥女。他们夫妻没有孩子,就把大姨子的女儿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涂三阳见珍珠嫂沉入水中,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他本是个寻常杂役,不怎么显眼,船靠了岸就会派许多人到陆地上忙这忙那的,他自然也就有了机会下船,凭着出色的水性,火速摸黑入水救起了姨甥女。珍珠嫂当时都快断气了,若再迟一点,这条小命就绝对救不回来了。

    说来也是涂三阳走运。当时在几艘船上执役的侯府仆从当中,有不少是他的熟人或亲故,都是在侯府当差多年的。看到小二房的惨状,他们也是吓了一跳,就算他们是小长房名下的仆人,但张氏也是管了多年的中馈,曾经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待他们还算宽厚和善的,除去一部分赵炯与牛氏的死忠之外,他们都对小二房的几位主人没什么敌意。见到赵炯要赶尽杀绝。心里都难免要嘀咕几句。只不过不敢出声罢了。他们只是普通的仆役,比不得那些护院打手有本事,就算心中不忍,也不敢去救人。发现涂三阳救起了一个。还是他甥女,暂时没人发现,他们也就当作没看见了,无一人向上告密。

    涂三阳趁机将珍珠嫂掩藏在死人堆里,借着运送部分仆从尸体到高唐庄子上的时机,把她给送走了。等到了高唐,他怕消息走漏,也不敢跟庄头——也就是他亲弟弟的丈人提起,而是在庄子附近赁了间屋子。给珍珠嫂休养。她在水中泡得太久,还受了伤,雪上加霜,就病倒了。为了给她请大夫抓药,涂三阳把身上的钱全都花光了。还借了亲戚几两银子,好不容易才让她的身体有了起色。

    他一直守在甥女身边,不敢轻离,又听说赵炯事情败露,叫个王爷发现了,官兵还到高唐庄子上把他与其他人送过去的小二房仆从尸体运走了,运尸的人也叫人拿了去,他更不敢露面了。这么躲了一个月,眼见着珍珠嫂痊愈到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又求他去给主人家送信,他才悄悄返回了京城。

    涂三阳没有选择去奉贤,而是选择回京城,其实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跟奉贤相比,京城离山东更近!

    这个时候,广平王尚未回京,皇帝也还没说要如何处置这桩悬案,建南侯府还在,小长房虽然名声臭了,但还在蹦跶着,甚至嚣张地派人去了小二房在京城的宅子,把卢妈一干人等赶了出去,然后将那些值钱的东西往自家搬。涂三阳一瞧这局面,就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保密的好,回家与老婆一商量,果断回侯府请辞了。

    他夫妻俩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又自称有亲戚死于沉船,小长房的管事一听,就把他们当成了不稳定因素,直接让他们卷包袱走人了。他们之后又去找了珍珠嫂的丈夫陈老三,发现他已经成为了小长房的人,连父母妻妹大仇都抛在了脑后,也不敢跟他提起实情,便迅速逃离了京城,回到高唐去了。有亲家在,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还可以照应姨甥女。乡下地方消息闭塞,他们又怕暴露了珍珠嫂的存在,刻意与田庄那头保持了距离,等到他们知道小长房丢了爵位,赵炯身死,蒋氏入狱,小二房退居奉贤,祖孙平安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

    珍珠嫂始终惦记着儿子和主人,涂三阳夫妻只得又回了京城,不敢联系陈老三,惟有暗中联系小二房宅子里的人。无奈卢大寿始终不肯搭理他们,也不肯为他们送信给张氏,所以珍珠嫂迟迟未能联系上张氏与赵琇。直到今年,张氏上京,涂三阳夫妻才打算最后尝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他们就要带着珍珠嫂那被父亲与后母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儿子回高唐去了,从此再不想赵家的事。

    这时候张氏派出的人居然主动找上门去,实在让他们喜出望外。珍珠嫂刚刚与儿子团圆,自然是要跟着主人走的。涂三阳考虑到自己当年就在赵炯那艘船上,不知小二房的人会如何看待自己,但夫妻俩放心不下甥女,也跟着来了,打算小二房要是容不下他们,他们再回来不迟。

    赵琇听完珍珠嫂的叙述,只觉得人生在世,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当年珍珠嫂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逃得一命,实在是太幸运了。

    赵琇还有另一个念头,那就是仆人多了,彼此连络有亲,连主人都搞不清楚谁跟谁是亲戚,实在是防备不住。虽然两房分家时,已经对所有的下人做了分割,但那只是将至亲拨到了一边,象涂三阳与珍珠嫂这样的关系。却会被当成两家人来看待,可他们彼此间的感情却丝毫不比至亲差。如果赵炯在对小二房的仆人下杀手时,知道自己身边还有那些仆人的亲友在,不知会不会受点惊吓?涂三阳是近不得他的身,也没那么冲动,否则抱着恨意,刺赵炯一刀,又或是在他的茶水饭食里下个毒,他早就小命不保了。

    话说回来,卢大寿为什么一直不肯帮涂三阳送信?虽说涂三阳没有明着告诉他。珍珠嫂还没死。但他也没必要拦着呀?难道是因为涂三阳在赵炯的船上待过?可送个信又能如何呢?明说了是有要事需得告诉张氏。卢大寿还不肯帮忙,他就不怕耽误了主人的事?

    赵琇想起张氏刚才说,卢大寿夫妻犯了错,不知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她想了想。便笑着对珍珠嫂说:“奶娘,你既然回来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只管安安心心带着冬生哥在这里过日子。你姨母姨父的差事,我会安排的。”

    珍珠嫂面露喜色,但涂三阳家的却有些担心:“姐儿虽是好意,可我们当家的原是小长房的人……”赵琇摆摆手:“没事,你们先在家里住两日,等我和祖母商量好了。就会给你们安排的。”

    她让一个婆子领着珍珠嫂母子和涂三阳夫妻去了仆从院那边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有三间房,足够他们住了,独门独户的也不容易受人打搅。有她吩咐着,老宅的下人不敢怠慢他们。

    赵玮小声问:“你还真把涂三阳夫妻给留下来了?怎么不问问祖母的意思?”

    赵琇含笑瞥了他一眼:“哥哥又想糊弄我了。祖母若是容不得他们,就不会带他们回来了。”小二房的仆人当年几乎死绝了,活下来的基本都是留守京城宅子的,除了卢妈一家,其余人走的走,散的散,哪里还有人跟涂三阳有仇?况且他又不曾参与过灭口行动,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还救了小二房的人。张氏都发了话,又有她这个如今越发有地位的小主人护着,谁还会跟涂三阳夫妻过不去呢?

    倒是卢大寿那边,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年在京里看房子,都干了些什么?

    赵琇拉着赵玮回了院子,让丫头们侍候他梳洗完,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到前头正院里用迟来的午饭。饭毕上茶,卢昌秀夫妻带了家中下人前来给张氏请安,账房将这几个月的账目奉上,张氏只略翻了几页,就摆在一边了,挥挥手让孙子孙女以外的人都退了下去,独独将卢妈和卢昌秀留了下来。

    赵玮就把卢大寿夫妻在京城做的好事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一点:珍珠嫂的姨父早几年前就想给小二房送信,告诉他们珍珠嫂还没死了,就因为没给卢大寿好处,事情一直拖到今天。珍珠嫂因为囊中羞涩,病情没能及时得到医治,落下了病根,至今身体还不怎么好。

    卢妈听得惶恐不已,珍珠嫂也是她关心的晚辈,遭此劫难,她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但她更难过的是,儿子居然会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来,他怎么会这样糊涂?!强烈的愧疚感瞬间压倒了她,她除了默默流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卢昌秀的反应则跟妻子不一样,他只是反复地问:“真的是大寿偷了东西么?会不会是他媳妇偷的?又或者是其他人偷的呢?他若真的想偷窃主人家的贵重物品变卖,为何只偷了这一座炕屏?他完全可以偷其他更值钱更不容易让人发觉的东西呀?”

    赵玮看了他一眼:“偷东西倒在其次,我们家也不缺那一座炕屏。只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卢大寿可能不是把东西偷出去卖钱而已。因为有人在颖王府里看到了这座炕屏,据说,是有人特地孝敬给颖王的。”

    卢昌秀的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