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逍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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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杰曦冷眼瞧着这一家三口,心里啥都明白了。

    邵明旭扯了扯她妈,让她别这么冲,自己到樊杰曦跟前讨好地笑了笑,说:“樊先生,我们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姑姑吧,一个人带着我哥生活了几十年,苦,原来我们也不知道我表哥的爸到底是谁,我姑姑不肯说,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事就不能当没发生过。”

    邵明才上前一步,挺着胸脯,“对,我妹妹可不能白给你们家养儿子这么多年,她本来能留在省城过好日子的,都是你……你那个叔叔,要不是她,我妹妹能受这么多苦么。我这当哥哥今天就要给她讨个公道。”

    樊杰曦噗地笑出来,双手差到裤兜里,眯着眼笑道:“你直接说要钱不就得了。”

    “嘿!我说你这人。”樊杰曦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的态度刺激了赵春丽,她上前来,手里抓着个破包,眼神自上而下扫了一阵樊杰曦,边说边翻白眼,“好赖不懂是不是?我家妹子未婚先孕,回到这小地方给我们家蒙羞多少年,她自个儿的青春白白浪费了不说,把儿子养那么大你们家倒是半点力气没费,这做生意还讲究个赔赚,我妹子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那是算得清楚的么。我们来要钱怎么了?除了这样,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补偿我妹子?别说你那叔叔已经死了,就是还在,恐怕也有自己的婆娘孩子,能给我妹子一个名分?能补偿她几十年来所受的苦?”

    “就是!”邵云才跺脚,帮腔,“反正我妹妹这辈子就是毁在你叔叔手里的,她吃的苦不能没有补偿,再不济,她还给你们樊家养了那么大一儿子呐。”

    邵明旭瞅着樊杰曦,挽住她妈的手臂,假意劝解,“爸妈,你们都不要激动,樊先生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绝对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樊杰曦摇摇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鄙视,“你们都说完了?”

    一家三口对望了一眼,赵春丽站出来说:“大致上的意思我们表达了,如果樊先生想推脱,那咱们再好好讨论一下细节。”

    樊杰曦嗤地笑了,他真是被这一家子给恶心到了,他不知道这家人跟柯嘉母子俩关系是怎样的,但就这架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柯嘉是樊家人这件事揭开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可他们母子两个根本就没表现出想找樊家讨要公道的意向。现在的人,谁都不是傻子,柯嘉要真是想对当年的事替他妈要个说法,不早就跑到樊家去闹了么?即便不冲这个,就冲樊家那财势,柯嘉凭他那点血脉,想要点钱,要点地位,走法律程序也能如愿。再说了,还有樊凯那么喜欢他,还不帮着他?

    直到今天柯嘉都没动静,显然他不想跟樊家有牵扯,更不在乎樊家那点钱。而眼前这三个,明摆着就是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柯嘉的身世,想借此给自己捞点好处,上次在超市门口,柯嘉对邵明旭那么明显厌恶,樊杰曦又不眼瞎,这两家子的关系铁定不怎么好,既是这样,他们会好心替柯嘉着想么。

    不过樊杰曦头一次遇到这种人,抱着猎奇的心态,他倒是觉得挺新鲜,特别想逗一逗。但是该怎么逗,是个难题。

    不如……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不过这件事我没法给你们解决。”

    邵云才立刻瞪眼如铜铃,拳头都攥了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想赔钱?”

    樊杰曦笑笑,回头冲站在树荫下的助手招招手,“不是不想赔钱,而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毕竟我不是柯嘉他爸不是?”

    “你……”

    “不过呢,我做不了主,我哥哥倒是可以。”助手走近了,樊杰曦问他要了笔和纸,刷刷写下一串号码递给邵云才,“这个号码是我哥哥的,他目前也在花阳镇,正打算在这里建厂,就住在政府招待所,你们随时可以去找他。只是要点补偿的话,相信他会让你们满意的。”

    望着那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樊杰曦笑得异常狡黠。他多的是办法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但是他偏不那么做,他干嘛要替柯嘉处理这种烂摊子,人家又不会谢他,还不如拨到樊凯那儿,给他找点麻烦,搅和搅和他。

    樊杰曦坏坏地哼了声:敢用成岩来威胁我,我就让你跟柯嘉没舒坦日子过。

    樊凯浑然不知被樊杰曦给卖了,顶着烈日,戴一顶安全帽在施工现场,跟包工头埋首讨论盖冷库的各项事宜。

    柯嘉和张可莹在发布收购辣椒等原料的消息,最近跑了不少地方,都是花阳镇附近的村镇,联系了四五家专门种植辣椒的大户,等到冷库建好后,直接从他们手中买原料。

    樊凯在冷库正式投入建设后就带着岳翔回了省城,公司注册方面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妥,他和岳翔还有的跑,工地这边暂时就交给了柯嘉和安源。

    等邵家两口子找去找到所的时候根本没见到樊凯,于是他们打了樊凯的电话。樊凯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心里奇怪了一下。樊凯不知道这两口子是从哪里得知他的手机号码的,也不追究,只奇怪他们找他干嘛。不过得知他在省城后,那两个人又什么都没说,只说等他回来再找他。

    樊凯把玩着手机沉思起来。

    后续相关手续依然没有顺利办妥,国内就是这么个状态,找单位办事,不送礼请客,没个小半年是搞不定的。柯嘉有个朋友在乡下买山办沙石料厂,为手续整整跑了两年之久,如今虽然开了工,但依然有些后续尾欠还摆着。在乡镇办企业,涉及到的单位太多,这里签了字,转身又要拿到另一个单位审批。为了这些手续,樊凯花在送礼请客方面的钱财也出去了十来万。

    在w市逗留了半月,樊凯又一次接到邵家两口子的电话,这次,两人的口气已是相当不耐烦。樊凯挂了电话,略一思索,决定先回花阳镇。

    不过临走前,樊凯没忘跟母亲余沁雅好好聚一聚。

    母子两个在w市有名的朝阳楼里吃饭。

    “儿子啊,你就不能回来市里发展吗?一定要留在花阳镇?你看看你现在黑的,这么瘦,妈心疼死你了知不知道。”

    樊凯这几个月在花阳镇的确晒黑了不少,太忙,经常顾不上吃饭,加上水土问题,他瘦了差不多二十斤,原本还很饱满的脸现在憋了下去,原本气度不凡的人如今竟然变得苍老了好几岁。余沁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免对他在花阳镇的创业产生些微词。

    樊凯自己一点也没在意,自顾自吃东西,边吃边笑说:“皮肤黑说明我更健康。至于瘦,多少有点,工作忙的时候就顾不上伙食,所以您看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吃打算补回来嘛。”

    余沁雅摇摇头,不管樊凯这话里有几分真实,她还是下意识相信了,连忙帮他夹了好多肉堆到他的碗里,直到他喊够了够了。

    樊凯他们在花阳镇租了个地方作为办公点,每次他们忙完工作都只能下馆子吃饭,时间长了花费大,为了节省开支,柯嘉提议请个老妈子做饭。那个阿姨做的饭其实不难吃,但可能由于用料问题或者是烹炒方式的不同,樊凯就是吃不大习惯。譬如米饭,他喜欢软硬适中有点嚼劲的,可她每次都放很多水,最后煮出来的米饭软得几乎不用嚼了。

    但是大家伙儿都没有对此有过意见,柯嘉自不必说,生在农村从小吃苦,在吃的方面几乎是不讲究的,只要干净,没毒,他不挑。另外三人也是工作起来浑然忘我的人,忙起来还记得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管他味道。唯独樊凯,出身大富之家,生活习惯那是从小精雕细琢养成的,即便他理智上不计较,但心理上要做到柯嘉他们那样还是有点难度。

    吃不惯只好少吃点,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未免显得他过于娇贵——别人都能吃,你怎么就吃不得

    创业之初,还是以工作为重。

    余沁雅当然不知道这些,樊凯也不想跟她说,免得她又要唠叨和担心。

    余沁雅盯着樊凯将碗里的肉一片一片吃掉,眼底布上些复杂的情绪,踌躇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了,“樊凯,你跟柯嘉……”

    樊凯顿了一下,继而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汁,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我还没告诉他那件事。”

    “啊?”余沁雅有些吃惊,“你不是就想跟他在一起么,既然没血缘关系,怎么不早点说清楚解除误会呢?”

    樊凯喝了口柠檬水,沉吟了一小会儿,说:“这件事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余沁雅脸色一沉,“是不是邵云春?樊凯你老实告诉我,柯嘉他妈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既然柯嘉不是你叔叔的孩子,为什么她要对我说柯嘉是?她到底是要报复还是要钱?”

    樊凯本想反驳,但突然想到六一那天他跟邵云春的争执,便闭上了嘴。邵云春死活不愿意相信他跟柯嘉非堂兄弟这件事,态度之坚硬实在有点可疑。她说她痛恨他爸,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樊凯又摇头否定了。

    如果是要报复樊家,邵云春怎么从来不提让柯嘉认祖归宗的事?毕竟,所谓报复不是要回到樊家才有可能做到么。要钱就更不是了,邵云春又不是不知道樊凯喜欢柯嘉,光是从这一点出发,她也能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要到很多钱了。

    但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余沁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邵云春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要求?”

    樊凯自嘲一笑,“要求我离开柯嘉算不算?”

    余沁雅又是一惊,“这……你没给她说报告的事?”

    “说了,但她不相信,还很强硬的要求我离开柯嘉。”

    余沁雅垂眸思索起来,半晌后,她笑了,“一个女人牺牲那么大、不惜背上未婚先孕的骂名养大别人的孩子,要说邵云春没有半点所求我真不信。她到现在也没跟你提任何回报的要求,只怕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老早就清楚柯嘉跟樊家没关系,就算有可能拿到一些钱,但事情暴露之后她也是担不起欺诈的罪名——这么看来,她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如果邵云春知道樊二少是收养的话。

    只是樊凯暂时下不了这样的定论。

    晚上,樊凯洗了澡,正打算陪余沁雅到楼下散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还在吹头发的余沁雅,按了接听,一边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保姆的地址,在楼溪县,现在跟她儿子住在一起,您需要亲自去一趟吗?】

    “太好了,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自己去。”

    楼溪县紧靠着w市,坐火车四十分钟,自己开车三个小时。樊凯推迟了返回花阳镇的时间,马不停蹄赶往楼溪县。

    老保姆的家就在县城进城的路口,她孙子比樊凯还小一点,利用自家一楼几个门脸开了着小型的汽修汽配厂。樊凯说明来意,他很爽快地领着他上了楼。

    老保姆已经72了,不过眼明牙硬,还能麻利地做各种事情。见到樊凯,她老人家还抹了几滴泪,之后便断断续续说起了许多往事。

    “你爸爸正刚小时候很早熟,十来岁的小娃子就成天板着脸不太笑,学什么会什么,聪明得要死。你叔叔就皮多了,上树掏鸟窝踢球砸窗户的事儿他没少干,你爷爷恨不得拿皮带抽他,他都不害怕,该淘气还是淘气……”

    絮絮叨叨唠了很多,让樊凯多少了解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樊凯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他今天出发得早,七点多就坐火车来了,这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问到正题。

    “婆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点事想弄清楚一下。”

    “什么事啊?”

    “就前不久,我听到些传言,说我爸爸其实是我爷爷收养的。”樊凯说话的时候紧盯着老保姆的脸色,没错过她那一闪而逝的慌乱,“我很生气,我爸爸怎么可能是收养的,明明我爷爷那么疼他。但是我们家一直没什么亲戚,我爷爷奶奶都去世了,我叔叔……哎,我对这种事是既生气又无奈,所以想到了您,希望从您这里得到一点让我心安的证明。”

    老婆婆呵呵笑了声,搁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说:“原来你是来问这个事的啊,要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爷太太对你爸爸他们兄弟俩也没有亲疏之分,他们也不准我们这些做帮佣的乱说,不过既然是你来问,那我就告诉你吧。

    “被收养的那个孩子,其实不是你爸,是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