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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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是刺鼻药水味的病房里,文沫安静地坐在床头。:3w.し

    病床上躺着的曾孝义看起来比前几天更瘦弱苍白,在被子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如果不是****时常有起伏,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仍然活着。

    在得知了女儿被害的真相后,曾孝义一夜白发,自此一病不起,他原本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如果仔细将养放宽了心,也许还能活个一年半载,但是现在大喜大悲之下,垮掉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么巨大的打击,还没等文沫离开y市,曾孝义就病危入院了,文沫放心不下,跟李响岳又多请了几天假,陪护在他身边。

    自从他入院做了些检查,医生就明确告诉文沫,他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因此医生什么治疗手段都没再尝试,只是给他用上了末期癌症病人专用的止疼剂,让他在最后的几天里过得舒服一些。

    第二天凌晨,曾孝义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至于他的身后事,自然有旁的亲戚来帮忙操办,涉及到遗产的继承,围在他身边的人多了,不再冷清,文沫觉得心里有些堵,活着的时候没人管,死了才跑出来分财产,这都是什么亲戚。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踏上回b市的路。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水落石出,但是文沫只觉得心情沉重,没有半点破案后该有的轻松和愉悦,朱峰会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有多方面的原因,家庭的、社会的、个人的,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每一次受到父母、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小小的影响。也许都会对他的每一次选择产生决定性影响。

    文沫一直认为,每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心路历程都是不可复制的,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些人走上犯罪道路是一种必然,但是更多的却是偶然渐渐堆积成的必然。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能接触到的人群在这张纸上画什么,决定了他能成为什么,家庭学校和社会因素对一个孩子有正反两方面的作用。哪怕同样一件小事对于不同性格的孩子而言,它的作用也可能是相反的。

    我们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要好好地教导孩子成长。就像一首老歌曾经唱过的那样,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相信大多数父母也是照着这个准则去要求自己的子女的,但是谁说每个人天生就是做父母的料,谁又说每对父母就一点缺点都没有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都是对孩子好。从孩子的角度出发呢?

    几乎每一次,每一次文沫接触到低龄的杀人犯时,都觉得十分无奈和心痛。这些年幼的杀人犯的第一大共性,就是******人格。他们冷血,冷静,有的甚至犯罪天赋奇高,智商不低,面对着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父母,他们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在旁观别人的人生和无聊的闹剧,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做错了,甚至当文沫再问他们其中一些人,为什么会选择杀人的时候,他们的回答,只让文沫这个见多识广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听了都觉得骨头里面冒凉气。

    他们说,他们懂法,他们还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即使杀人也是不犯法的,因为有一本叫做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法律在保护着他们,他们只需要到少管所里呆几年,等到十八岁,从前做过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烟消云散,然后他们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该干什么干什么,上学,工作,娶妻生子,什么也不耽误。

    看看,杀一个人的成本这么低,他们为什么不干呢?为什么要放任他们想杀的那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让自己不痛快呢?

    未成年人保护法。文沫苦笑,低龄犯罪问题,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犯罪率与日俱增的一个新难题,因为根本没有解决的措施,所以只能这么悬着。平时的时候,哪家的孩子被父母毒打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用不着,因为父母对孩子有教育的义务和权利,不听话的孩子打两下,又有什么大不了,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嘛,如果不小心打得狠了,打残打死了,哎呦对不起,我心里也难过得紧啊!在法庭上一哭,一后悔,整个判三缓四,该干什么干什么,父母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惩罚。

    因为如果法律真的公正判决,法院真的将父母通通关进监狱,那么孩子怎么办,谁来抚养孩子,两个监护人都没了,难道让孩子睡大马路吗?这样父母俱在的孩子,又不符合民政局福利院收养孤儿的相关规定,彻底沦为三不管了,至于合理合法的更换监护人,快别逗了,听说过吗?咱们国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即使法律在不断完善,最近出台了当孩子的监护人不能尽监护义务时该怎么去处理的政策,但是那种高屋建瓴的法律在实际实施起来前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路要走,哪个审判长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这孩子今后好了也算罢,如果过得不好,舆论的指责就会全部面向这个审判长,哪让你当初做出这样****的判决?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在有更轻松更好走的道路存在时谁也不会去走荆棘遍布的小路,在法律适用上同理。

    在公安系统工作了这么多年,文沫自认为对公检法的办事流程很熟悉。其实相对来说,警察这个职业更好做一些,他们大多数时候面对的就是受害人或者犯罪嫌疑人这两种,不论多么复杂的案情,当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时回头再看,恩怨分明,是非曲直,都是可以有证可查的,所以在公检法的系统中。公安局的人,也是最有血性的一类人。

    但是法院和检察院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检察院就是代表国家作为诉讼主体,对触犯刑法的人,提起公诉的机关,犯罪的人,一定就是完完全全的坏人吗?也不一定。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好人被逼急了也有可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警察可以同情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但是检察院面对这样的被告人。必须把心摆在正中间,做错就是做错,不论他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他都触犯刑法了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同理。法院的工作也是如此,作出的判决必须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法律是公正的。但是人心却是歪的,作为一个好的法官,不可以在审判的过程中参杂自己个人的情绪,他必须在人心与法律中间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绝对是一件难事,尤其是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定这一信念。算啦。想的有些远。文沫收回乱飘的思绪,安心地坐在候车室。等待检票进站。

    当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同行,礼貌而坚持的将她请出候车室带上车的时候,文沫郁闷地想,自己这趟西部之行,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每一次都是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被突然截胡呢?

    直到坐进警车文沫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次又出了什么状况。刚刚她上车之前看到的车牌号,貌似是l市的,能消停一点不?

    所幸这些同行并没有将她蒙在鼓里多久,车子一出火车站,直奔外面的高速走,就有人为文沫解了惑。

    她这几天在医院守着曾孝义,心情有些压抑,连自己的手机没有电都不知道,其实在她刚刚到y市火车站的时候,李响岳就给她打过电话想要联系,结果万年待机的文沫的手机居然破天荒的关了机。这个时间点上找不到人,让李响岳十分不安,上一次文沫被绑架的事还历历在目,成为了李响岳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文沫从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的意外。所以l市和y市的同行都被他调动了起来,最终在事情大条之前查到她买了票,现在人正在火车站,十分安全。

    因为不算着急,所以y市的同行没有直接来联系文沫,二是等着l市警方过来,直接带人走。

    昨天夜里,冯卫健和连玉成两人,先后在自己的家中被枪击身亡,中间隔了大约一个小时,凶手很专业,两名受害人都是胸口中弹,当场毙命,通透的卧室窗户,成为凶手远距离狙杀他们的有力帮手,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凶手的视线范围以内。在严格管控枪支的当今社会,谁又能想到,会有人使用狙击步枪射杀受害者呢?

    枪案很重要,但是这不是l市警方大老远跑来找文沫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文沫的名字被凶手书写在了纸上,特意放在了他选择的狙击地点,纸条上面还压着一颗子弹。

    仅凭文沫两个字,l市警方无法推断出来,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伤害她,还是有事找她,但是无论如何两起案子的凶手应该与文沫有着某种联系,所以他们才大老远的把人接过去,希望能以她的独特眼光,替他们发现些线索。

    冯卫健和连玉成死了。文沫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了一下,说实在话,这几乎可以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唯一一个好消息了,让文沫阴沉了半天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虽然不能在明面上暴露什么,但是文沫私底下认为,冯连两人死有余辜。

    但是除了卢思奇外,谁有动机杀害他们?谁又有动机联系她?文沫一头雾水地到了l市,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凶手是何方神圣。

    但是当她是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曾经压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那一天,她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等着那个人回来,

    那一天,她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希望他去自首,

    那一天,她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已经错得这么离谱了,就要有面对这一切,承担后果的勇气。我是警察,抓犯人是我的工作,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真的与合市的六起命案有关,今天你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种方法:杀了我。不然的话,你就跟我去公安局吧。”

    那一天,她望着那个人的眼睛,那双曾经满满的爱意多得都要溢出来的漂亮眸子里全是痛苦,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曾经说过动听情话、温暖柔软的双唇,开口说出的却是她不愿意再听的话:“你知道吗?我是真爱你,真的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如果你早十几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那么我相信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说的,我做错了太多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所谓的真相,就让她无知地快乐一辈子,不好吗?在用情已深却付诸流水的现在,让她情何以堪呢?文沫拿枪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始终坚持枪口对着那个人,她不知道,如果他有试图逃跑的举动之后,她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真的开枪打死他。

    她不敢想,也不敢试,只愿那个人能束手就擒,跟着她投案自首。

    满脸泪水,视线早已模糊的她跌跌撞撞跑回了卧室,死死反锁住了卧室门,她不知道放走他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经失去了作为警察的判断力,她只能让情感战胜了理智。

    首饰盒里的钻戒很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原本它应该在半年后戴在文沫的手上,向亲朋好友们宣布他们有多幸福的,可是从那一天起到现在,却一直孤零零躺在首饰盒里,如无意外,这辈子文沫都不会戴上它了。

    亲爱的沫儿: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对不起,我必须要走,请原谅我的隐瞒,也请相信我对你的爱,不要恨我。再见了,我的爱。

    生平第一次,文沫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她的一己之私,现在有两个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齐冉,不是说好再不相遇的吗?你如此高调得回来,再次手沾鲜血,我再也不可能放过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