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修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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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侯回来了,老夫人的寿宴又格外热闹了几层。

    纪真对外一向是目无下尘高冷脸,又是薛家这种武将家族最不愿意接近的文人,且只与媳妇这一房亲近,也只在这一家人面前暴露真面目,此时往那里一坐,广袖长衫,矜持冷淡,明显和周围其他人风格不同,上来说话的人就不多了。

    至于长辈那里,长辈几乎都在老夫人那边说话,纪真倒是随着薛凛过去拜见过,只是老夫人知道他不怎么听话,怕族中长辈在他面前拿大被削了面子下不了台,简单问候几句就把人打发了出去。为了做面子,老夫人还把纪真送的寿礼给人显摆了一遍又一遍。

    一座三尺高的五彩珊瑚,一盒子七十片大觉寺反季节开放的金莲干花瓣,一盒子七十粒反季节开放金莲子,了空大师亲手抄的佛经,亲笔写的寿字。

    到了老夫人这个等级的,东西的价值已经不再放在眼里,心意和体面更重要。

    可以说,纪真这份寿礼就是相当体面的。五彩珊瑚还好说,虽然珍稀,也不是找不到。后面几个就难得了,那可是银子和权势都换不来的。尤其是大觉寺十月开放的圣池金莲,开足一月才凋谢,花瓣和莲子都是寺中慧字辈高僧亲手采的,珍贵异常,求都求不到的东西。

    对于纪真来说,不花钱不费事的东西拿来送礼还让被送礼的人受宠若惊,简直完美。

    珊瑚值钱,可惜打着皇家印记,换不了钱,纪真也不喜欢。花瓣,自己偷偷揪的,从师父和了空大师屋子里摸来的,慧远大师特意给留的,简直不要太多。了空大师亲手抄的佛经,禅房里随便一翻就一大摞,随手摸的。寿字,耍个赖撒个泼,有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可不用钱就能解决了事就更好了!

    最喜欢不用钱的东西了!

    从内院请安出来,晋阳侯想起媳妇的提点,毫不犹豫就把这个骨头特别硬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儿媳妇带在身边了。不然要是族中长辈倚老卖老反被卷了面子到他面前哭诉,身为家主,他是罚不罚呢?

    不罚,那是族中长辈,老了老了,就靠着脸面活着呢!

    罚,舍不得。大儿子的命和小儿子的前程都在这孩子手中呢,俩儿子又都是吃里扒外的!而且听媳妇那意思,这小白脸真怪招人喜欢的,媳妇就可喜欢可喜欢了!

    纪真乖乖跟在老丈人身后,让行礼的时候就行礼,问到头上的时候就回答一两句,没人搭理的时候就在老丈人身后躲清闲。

    晋阳侯把纪真带在身边一整天,也护了一整天。家主的意思也明明白白告诉了整个薛家,这是老子的儿媳妇,侯府未来当家人,老子稀罕着呢,都给老子招子放亮了,少整事儿!

    纪真就默默地感动了一下,又感慨了一下。内宅丈母娘自己顶上去了,外面老丈人一回来就全给挡了——都比他媳妇中用多了!

    纪真一想,应该不是世子不中用,是世子见识太少才想不到。

    薛凛见识确实不多。

    原本的侯爷是晋阳侯的大哥,原本的世子是薛凛的大堂哥,那两父子才是受过正统家主教育的。一场大战,大房父子三个全死了,现在的晋阳侯做了晋阳侯了,世子也做了世子了。晋阳侯倒不是个好糊弄的,世子却是个打仗技能满点生活技能偏低的,心思又直,知道媳妇在家里会难做,具体什么地方难做他就说不上来了。

    纪真感慨。在这个倚老卖老的封建君权年代,辈高一级压死人,官高一级压死人,有些话有些事晋阳侯能说能做,晋阳侯世子却不能说不能做。

    今天,老丈人可是撅回去好几个族老的明示暗示的。

    纪真看一眼薛世子,摇摇头,又转向小舅子。媳妇太老已经定型现在教也教不出来了,还是全力教导小舅子好了。

    热闹一天,人群散去,因着明日还有官场上的人来祝寿,众人吃过晚膳就都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晋阳侯想小儿子,就摸了过去。在小儿子屋子里转一圈,小书房转一圈,小校场转一圈,最后抢了小儿子全套课本跑掉了。

    薛灿面无表情看着他老爹跑掉的方向,脸一扭。阿爹抢灿的课本,灿还有文章没背过呢,会让真哥失望的!灿早上都答应真哥要喜欢阿爹了,灿,灿反悔了!

    晋阳侯抢了小儿子的课本跑回媳妇的屋子,一本本看过,看完,一拍大腿:“好个小白脸!”

    晋阳侯夫人:“……”幸好真哥儿没听见。

    晋阳侯粗粗看完一遍,又看第二遍。课本是特别装订的,每一课后面都装订着两张空白纸张。晋阳侯看到上面小儿子从歪歪扭扭到越发端正的笔迹,再看看小儿子笔记下面用特别特别漂亮的字体写的批注,又一拍大腿:“好个小白脸!”

    晋阳侯夫人:“……”没听见没听见,真哥儿没听见。

    晋阳侯放下小儿子的书,回味一番,大赞一声:“真好个小白脸!”

    晋阳侯夫人默默地看着丈夫,说:“真哥儿脾气急,你,算了,真哥儿是个不记仇的。”因为有什么仇他马上就报了。要是被真哥儿知道侯爷叫他小白脸,呵呵,侯爷你的私房就不用留着了。

    晋阳侯不明白媳妇的意思,就拿两个酒窝对着他媳妇。

    晋阳侯夫人压低声音,说:“婚事怎么来的你知道,我不多说。我只说,只要那孩子不愿意,没人能逼他,”手往上一指着,“也不能。”

    晋阳侯眨眼不信。

    晋阳侯夫人声音压得更低,把当日纪真写的《陈情表》自己还记得的地方背了一遍,说:“你觉得,那样的话,薛家现在还剩几层皮?”

    晋阳侯干坐着,眨眨眼,再眨眨眼,大笑:“幸好我儿子姿色不错让人看上了!真好真好,我原本总担心阿凛性子太直不知变通以后会被人坑,现在好了,他媳妇不坑别人就不错了。还有咱们小灿,谁教的像谁,将来肯定也是个坑货!”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