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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童的声音。
听来大概四五岁的年纪，所以一时竟听不出男女。
被里的方如来伸长脖子看过去，车内太昏暗，不仅那孩子的面容看不清，就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滚！”关世因才不管是大是小是男是女，怀里这个还不知道为啥冒冷汗呢，他哪来的时间陪玩猜男女游戏。
关世因飞向马车的去势不变，落脚在车板上时，腾出一只手，一抓再一撇，那孩子就像是个包袱一样被甩了出去。
方如来吓了一跳，从被里挣出手来就想要打关世因，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他下手太重了。
可光裸的手臂才出来，就听到了那孩子于半空中传来的“咯咯咯”的笑声。
方如来难得震惊上脸，这孩子傻了？
“哈哈，我会飞了！姐姐，我会飞了！”那孩子兴高采烈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像装的。
方如来抽抽嘴角，好吧，小孩子的关注点总是不跟大人一个频率的。
“半……”方如来想喊半夏出来接住那孩子，却在刚喊出一个字时，就看到一个粉红的身影向上蹿起，一兜再一抄，孩子入怀，然后两人落地。
落地即双膝跪地，“石家村石碧莲与石小豆见过少爷小姐！”
关世因当没听到，一手将方如来的手臂塞回被里，一边放下车帘，“启程！”什么莲什么豆的爱谁谁，跟他无关。
车帘一落，关世因一拍车板的某一处，一颗夜明珠自动于车顶弹出充当照明之用。而他则借着照明摸上了方如来的额头，“怎么回事？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冒冷汗了？”
方如来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了？”关世因是真的不明白。
方如来倏地满脸通红，开了口才想起来事情不便细说。她重新拢好被口，一侧身躺下了，“行了，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经这么来回一折腾，她的胸部倒是血流通畅了不少，这时也不疼了。既然不疼了，又何必再重新提起以惹来他有可能的二次流氓手。
关世因觉得奇怪，可再好奇也敌不过现在看见方如来满脸通红的兴奋，他眼珠一转也跟着躺了下来，顺便从身后抱住了方如来的腰身，“不要，我不出去，我想和你睡！”
“你——唔！”方如来愤怒转身就要赶他出去。
可她转身，关世因故意迎上身，于是两人的唇瓣在关世因准确无误的宏观操控下于半空中热情会晤了。
这次关世因可是乖乖的，不仅没有借机扑上去一顿乱亲，反而眨着长长的睫毛作一出无辜的懵懂相，那相上明显写着“这次可是你主动亲的我你要负责哦”几个大字。
方如来打个激灵，迅速后退。
此时，车外传来了朱西施和石碧莲的声音。
“姑娘让让，我们要出发了。”
“带上我。”
“哈，带上你？你谁呀，就带上你？”
“村长哥哥跟关少爷打过招呼的，他会带上我回盛京看望表姨的。”
“是吗？可关少爷刚才的意思不是请你上车吧？”
“碧莲不敢有上车的妄想，碧莲只求允许同行就好。只是舍弟年幼，可否让他跟赶车的大叔挤一挤？”
“喂，我说，也没人说允你同行……”
朱西施的话还未说完，那名叫石小豆的孩子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不要！我才不要跟赶车的大叔挤！我想跟那个漂亮姐姐睡！长大了我会娶她的！”
朱西施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你说，你长大了要娶进车里的那位？”
“是！男子汉一诺千金，绝无戏言。”
“噗，哈哈哈。”朱西施猛然爆笑。
方如来在车里不自在地抓抓头皮，扬声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小弟弟长大以后失望，我看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的好。等你长大，姐姐我就老了，会在脸上长出皱纹的，你不会想娶的。”
话声刚落，就听得朱西施的笑声更亮，“哈哈哈。”
笑得方如来很莫名，又怎么了。
石小豆的声音响起，“你长不长皱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娶你！”
嘎？那他刚才不是说……方如来猛然脸色僵住，她刚才被棉被裹着，她都没看清那孩子，那孩子能看清她？可他又说漂亮姐姐……难道指的是……
方如来腾地坐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关世因，关世因此时早已脸黑如锅底。
想要的表白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吧，竟是来自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子！真是够了！
他霍地将车帘掀开一角，怒道，“谁答应你了你找谁负责去！所有车队人马听令，出发！凡挡路者，死活不计，都给爷扫开！”
“是。”众人应一声，马鞭一甩，马车开动。
方如来本以为这对姐弟会再央求，却从帘缝里看见那姐弟声也不吭一个地退到了一旁。
方如来和关世因在车内眼色交流。
——这是石家村的人？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她不是说石村长跟你打过招呼了？难道你不记得？
——跟我打过招呼的多了去了，我管谁是谁！
方如来目光沉下来。
——怪不得你非要半夜出发，原来就是怕天亮了更多人借机粘上来。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半夜也在后门候着……
——而且还武功不错。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致盎然的了然一笑。
——这是连盛京还没回就战斗打响的节奏啊。
方如来稍稍掀起车帘，果然发现那对姐弟自行跟在了车队的后面。弟弟好像不愿意，一直嘟着嘴。却在被姐姐背上身后，乖乖地趴着不动了。就是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一直盯着这边半分也没移开。
“停！”方如来出声，“请石小姐上车。”
朱西施下车过来阻止，“你傻啊，这会武功的丫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货，你做什么还主动招惹？”
方如来摇头，“让人处心积虑地跟在后面偷偷算计我们，还不如请她同行放在身边就近监视。”
“可那也太危险了。”
“相信关少爷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方如来斜关世因。
关世因胸脯拍得咚咚响，“放心，她最好不出手，否则，她出手之时就是丧命之时。”
“好吧，如果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的话。”朱西施没劝动只得退出来。
方如来却在她退出之前叫住了她，“喂，这一去有可能再不回来了，你，”方如来以眼角示意车后方，“不去打声招呼？”
那一直站在后门处目送着她们的木之槿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忽略的吧？
朱西施要退出去的身势顿在车门口，稍顷，“我就一杀猪寡妇，跟官老爷们有什么可说的！”
她一掀车帘，走了。
方如来和关世因面面相觑。关世因道，“花痴槿那货心太重，就算朱西施现在主动委身他也够呛能接受。”
方如来不满意，“他到底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这是还需要断情绝爱不成？”
“我不能说，他的事情理应由他来说。”
“哼，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接受？不接受可别亲人家啊。”方如来打心眼里觉得为朱西施不值，“怎么着，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最后又不要了？切，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货！”
“哎，这我可要为他说两句好话了。”关世因自己骂兄弟行，但别人要说不好他还是觉得不那么入耳的，“你也知道现在平城什么情况。虽然我们已经算是完全控制了平城，故意将你女儿身的秘密暴露出去，为的就是看看这平城还有谁会将这消息传出去，到时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但是，你知道要排清所有进出平城的过往人员的底细，这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关世因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没了闲聊的轻松，“想粘上来同回盛京的那些人如果天亮了以后发现我们已经走了他们会怎么做，盐道舟家那个还没查出来的眼线到底是谁，百花楼掌事之子一夜变官大人这府内各个大小奉事会不会口服心不服，这些都是压在木之槿身上的担子。我能给他提供的不过是足够的财力，以及从盛京带出的那批弓箭手，至于其他的，全部需要他自己去做。”
“做好了，在二皇子成事之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知县；做的稍有不甚，也许等不到二皇子举事他已经身首异处。这样的他，连自己都保障不了，又如何承担另一个？”
车外，听得真真的朱西施情不自禁扭头看向了后门处的木之槿。
那人着一身黑色长袍，胸前依然是怒放的向日葵，在灯笼的照射下反射出暖暖的光芒。
木之槿的眼神与她遥遥对上，却只有平静无波。
朱西施霍地扭头，她已经是个寡妇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守寡的机会。如果真有机会再嫁，那么唯一的条件就是不早死。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木之槿，不合格。
看着朱西施上了自己的马车，木之槿这才开口唤道，“张胜。”
“在。”早已改换了夜行衣的张胜应声现身。
“从现在起，你就是朱西施的贴身暗卫了。我要你这一路，包括到达盛京，你都要绝对保障她的周全。直到我回京！”
“是。可，”张胜翻着小眼瞟一眼木之槿，“你说过的，我们公平竞争，这话还算数吧？”
“算！”
“成，那我张胜誓死护得大姐周全。”
说着，张胜追在车后远去了。
木妈妈从门后闪出身来，一巴掌打在木之槿的后脑勺上，“你个傻蛋！不留人还送个大男人过去，你上次被伤是不是连脑袋都伤到了？”
木之槿眼神晦暗，什么也不说转身回去了。他不是傻，他算是为自己的私情做一点既不影响大局又不至于让他日后想起什么也没做而后悔的最后努力。
张胜那孩子如果真能打动朱西施的心，那么朱西施后半辈子的生活也算有着落了。如果不能，那么至少先保证了朱西施的人身安全；再次，那是不是代表着朱西施心里仍在等他……
夜色更深，回到卧房的木之槿却仍然无法入睡，远行出了城的关世因亦是。
不过不是他不想睡，而是被人吵得无法睡。
来自那个五岁孩童，石小豆。
“不要！我就不要上这个车！我想跟漂亮姐姐睡！我就要跟漂亮姐姐睡！其他车其他人就是不行！不行不行——哇，漂亮姐姐，我想和你睡——”
呼天抢地，外加撒泼打滚，直看得围观的众人不由从心底赞一声：好个娇惯蛮横的小少爷。
朱西施那点仅存的对小孩子的耐性终于被磨没了，“半夏，堵嘴！”
“谁敢堵我弟的嘴，我就切下他的头！”石碧莲“哗啦”一下抽出剑就挡在了石小豆的面前。
朱西施吓了一跳，随即笑起，“呦呵，倒没看出来石小姐也是一个娇惯蛮横的江湖侠女呢！”
石碧莲被嘲讽得脸色一红，开口想解释，“不是，我……”
“你给我看清楚了，要你上车已是大大的恩德，你姐弟若是愿意，就一路给我闭着嘴安生待着；如果不愿意，你自可以带着弟弟跟在车后去。但要想得寸进尺谋些什么的话，哼，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那念头。”朱西施反身上车，“走，不用管他，上车就这车，不上车就别上！我们走！”
“你！”石碧莲被挤兑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石小豆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在转弯的马车绕过他时，他一个箭步就扒上了关世因在坐马车的车前椽，“你你，你不让我上这车，我就死给你看！你这辈子再不会遇到我这样财！貌！双全的相公的！”
“噗——”车内的方如来喷笑出声，这小不要脸的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江湖盛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绝技的？
关世因正准备偷香的手僵在距离被口一寸的位置，这火气“噌”一下就起来了。这小王八蛋还没完了是不是？
他猛地拉开车帘，刚要亲口把石小豆撵下去。
却在拉开车帘的一瞬间，他的话还在喉咙之时，那个石小豆就如同一只小耗子一样“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车里。
这么快的速度！关世因的眼神陡然变深。
石小豆缩在车一角，紧紧扒住了能固定住身体的窗框，“哈哈，小豆我是不是英俊潇洒风华绝代得让你一见钟情……啊！”
关世因出手如电，不等他说完就大手一伸，轻易就掐住了石小豆的脖子，“说，你是谁？”
－－－－－－题外话－－－－－－
……卷二的名字卡屎我了，先荒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