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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真正那天,已经是三年以后了。
楚祁也长成了快到五岁的孩子。比起粉雕玉琢的孩子，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圆润。其实小时候长得像粉团子的孩子，有福气。
就算是长大了，那份丰盈也不会因为成长而消去，那是需要人宠出来的。就像这次哭闹不休也依旧没能如愿的登上船的皇三子。
楚祁已经有了小美人的雏形,眉间一朵水红色的纹花，随着长开稍稍淡了一点。只是这么小的孩子，一点点站在那里,看起来总是有点可怜。
“你确定要把楚祁也带上船？”沐泠风最后问道。
不用楚少言回答,楚祁便紧紧的抓住楚少言的衣摆,一副誓死跟从的表情。
“好吧好吧，你们父子真是一个样儿的倔。”沐泠风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却实在不轻松。
出海，实在是凶多吉少的。
“走了么？”
“风四，你又何必……”楚少言低声说了一句。
“啊，谁知道呢？”银丹坐在来行的马车上，不正经的半躺半坐，虽然没有拦着风四，可是眼神却一直追着风四的一举一动。
“你……不跟着吗？”楚少言经过银丹的时候，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不能啊。”银丹抖抖腿，“风四不让啊。”
楚少言皱起眉头。
“我不逼他。”银丹用一种近乎灰心丧气的语气调侃着，“等他回来了，还是一样。何况，我答应义父要帮他照顾……”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楚少言不禁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凰羽渐。”楚少言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凰国和蓟国的纠缠，本事举国皆知的时候，可是真的摆在面上，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楚少言不得不赞一句，凰国的国主的确是个手段果决之人。
好像，他的太子，已经接位了。不知道是不是沐泠风的孩子。
“来去自如。”路过的沐泠风丢下这么一句。
“泠风，我会一直跟着你的。”凰羽渐勾出一抹笑，快步跟上了他。
沐泠风的三个皇子都跟过来了，不过送的却不只是沐泠风。
还有季宇。
而且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对季宇更加的上心一点。
“走了。”季宇拍拍那里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银丹，说道。
“少主，我们也上去吧。”风四带着他阿爸一起走来。身后远远的跟着凌三。
“凌少爷也要一起来吗？”楚少言拢着楚祁，问道。
“少主决定了。”
“那就随意吧。”楚少言回头看着凌三笑了笑，凌三难得的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放快了脚步跟上。
临上船之前，他又忍不住看了银丹一眼，果然见他已经收了之前的满不在意，气氛扭曲的表情已经遮不住了……
如果是南祁，又会担心银丹没有结果了吧？
不过在楚少言看来，这未尝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既然已经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下了记号了，又何必要步步紧逼呢？不过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真的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走了。”楚少言说着首先登上了船。
他可能是这行人中最坚定的了。
没有什么信念或者什么拓展的想法，有的只是单纯的找回自己爱人的心而已。
是的，爱人，这个定义竟然现在才开始承认。
三年中，楚少言也好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不是么，他和南祁也许并没有那么深重的感情，既没有轰轰烈烈的经过，更没有相守的十几或者几十年。
他甚至找过别人，试试是否能够转移感情。
毕竟，就算他还是决定参与出海，也不必以南祁为必须的理由不是吗？
可是事实如此。感情，总是不明不白的就来了。就像是这个大陆的传说一样，相爱的人，总会遇见，而神会赐予他们结果。
楚祁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现在楚少言终于相信，自己能在那个年龄转变，不是幸运，也不是神的眷顾，而是因为南祁的出现。
所以，他现在要去南祁。
巨大的海船是他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光是船上用掉的铁钉，就能堆成一座小山，真是让人很神奇，为什么这个庞然大物，甚至在浅一点的地方就不能动作的大家伙，到底是怎么浮起来的。
一声长鸣，海船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开动了。
沐泠风这回事下血本了。
他一直坚持的一个原则就是，绝不用不该存在于现在的技术扰乱这个世界的生活，这回也破例了。想要在海上航行，靠人力绝对是不够的；靠风，在这个基本没人能顺利的出海的大陆，更是痴人说梦。
虽然他不可能还能回忆起上辈子本就微薄的记忆，从中找出一个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航船图纸，但是蒸汽机的原理，他还是懂得的。
而大陆作为一个没有进入工业化的地方，煤矿，是绝对不缺少的。
这次出来，除了必要的人和物资，还带了不少大陆的特产。
比如，南疆特有的蛊虫，当然这少不了风四阿爸的帮助。
船真正开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那团浓雾，还是在艳阳高照的时候穿越最是合适。
晶石就镶嵌在船头最前面，保险起见，每个人都带了些在身上。个人的房间里也都备上了如果出意外要拿的紧急物资，包括衣柜里准备了些新奇的衣衫。
楚少言见过这种款式，好像南祁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是那样子穿的，这些衣服是沐泠风准备的。
不过因为船上的人都没见过，大家都没有换上。
为了训练，包括最小的楚祁在内，他们都在海边的小村子住了三个多月，每天都乘上小船习惯在海上漂泊的感觉。可是小船和大船有很不同。
没有那么激烈的凉风，甚至晃动的感觉也要少很多。可是便是那微微的，不怎么清晰的晃动感觉，却是更加的要命的。
那像是整个人被不停的晃着，却不怎么察觉的到。隐隐的感觉让人和恶心。
楚祁本来就白的脸，上船没有多久，就更加的苍白了。
楚少言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让楚少言跟本来没那么亲近的儿子建立的深厚的感情。
而楚祁也像是知道，楚少言是他最亲的人，而且是唯一的那个，变得异常的粘他。就连这次出海，不放心是一个方面，楚祁死死的黏着他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楚少言也有心让他能早些见到南祁，所以咬咬牙就带上他了。直到上船之前，那个胖乎乎的三皇子还不依不饶的叫着楚祁。
看着儿子精致却冷静的小脸，尤其是眉心那个去不掉的痕迹，楚少言对未来有点担忧了。
那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不需要他现在想太多。
用过午饭之后，围绕大陆的迷雾已经能够看见影子了。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海面也很平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绵平静的有点过分了。
他们站在甲板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点空气流动的感觉。白晃晃的日光照着，竟有种无比的耀眼，却宁静的感觉。
楚少言紧紧的抱着楚祁，等到面临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浓雾，像是粘稠的豆子汤，不止是颜色，还有质感。
楚少言甚至能感觉到它撕扯自己衣服的感觉，感觉这平静不动的雾水其实是流动着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挤。
所以，也许船永远出不了海岸，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还只是边缘。
肉眼可见的，不远的地方，浓雾更加的浓厚。
可是奇怪的是，不管多么浓厚的地方，他们却还是顺利的通过了。就算有着窒息一样的难受。船体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整个甲板上虽然也是弥漫着白雾，却能依稀的看见周围的东西。
楚少言带着疑问，走到船的最前方。
乳白色的晶石，在白雾中，竟然无比的清晰。
船头方向的白雾好似比别的地方的要稀薄一些，勉勉强强的能看见下方的海水，和前面一段。
能成功。
楚少言心里一动，如是喜悦道。
不知走了多远，找来的船夫紧张的把着舵，十分敬业的无视前方的奇景，只是不时的感受风向计算船有没有走偏。
天也渐渐黑了。
这偏偏是他们最害怕的。
楚少言一声令下，甲板上挂上了油灯。
昏黄的灯光穿过重重的雾霾实在没有什么效果，但是总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强上许多。
楚祁早就在楚少言的怀里昏昏欲睡了。亮起的灯光像是提醒一样，让楚少言回过神来。他抱着楚祁在甲板上站了整整一天，胳膊都酸的不能抬起来了。
“带楚祁下去睡吧，你们也去准备点吃的来。”
“不用。”楚少言靠着桅杆松了松肌肉，“我抱着他就好。”
沐泠风也没有坚持：“我们其实走的很慢。”
为了确定方向，他们的确走的很慢。因为在这层雾里，指南针根本没有用，他试着放信鸽或是别的天生就有方向感的动物，也没有用。
“会成功的。”楚少言说。
“嗨呀，等你说，大家都饿死了。”穆及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
风四和穆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的，反正现在是拿着食物上来了。他一边把东西拿给别人分了，一边没好气的说罗着。
穆及论年纪辈分，算是他们的长辈。可是他的长相甚至不比风四老，行事也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讲究。偏偏他还就是把自己当成是长辈了，时不时的数落他们，让楚少言有时候感觉很怪异。
但是风四却迁就着他，甚至有点甘之如饴的样子。
“宝宝我来抱抱。”穆及把最好的那份留给风四和楚少言分，不由分说的把楚祁抱到自己的怀里。
这三年他给风老爷又生了一个，但是对小孩子的兴趣却是只增不减。不过楚少言也觉得，如果每个孩子都那么漂亮乖巧，真是有几个都不够。
不过据风四说，现在穆及其实又怀上了，却还死硬着偏要跟着风四上船，怪不得风老爷的脸色那么难看，连最宝贝的小儿子在怀里都不看上一眼的。
不过穆及对楚祁也是真的好就是了。
楚少言微笑的任穆及抱过楚祁。
“少主，趁这些水果还新鲜，多吃些。”风四拿了个苹果给楚少言。
这些是沐泠风让林大夫准备的。他说在船上不吃水果会得败血症，弄的林珑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了几天原因。
不过好处不是没有的，他们好像研究出了什么水果粉，泡开之后酸酸甜甜的，楚祁很爱吃。
船上紧张的气氛也被用餐打乱了一些。
突然，船好像撞上了什么韧性的东西，仿佛要停了似的。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事情。
楚少言只觉得一阵风吹来，然后他就愣了。
光纤依旧是暗的，可是……
“有星星！北极星，北极星在……那是北极星！回来了了，回来了！”唯一一个能够辨认的沐泠风，突然兴奋的指着头顶说。
“凰羽渐，我回来了！我……..”
“嘘……”凰羽渐依旧是一身红衣，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高兴，他紧紧的抱着过分兴奋的沐泠风，阻止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我们成功了，我知道。”
“嗯。”沐泠风这时也反应过来，把头埋在凰羽渐的肩上。
“对了！定位，定位！”沐泠风像是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啊！竟然还能用！连上了！”
楚少言定睛一看，沐泠风拿的是南祁留下的手机。
看出大家的疑问，沐泠风简单的解释道：“这是这里的东西……南祁的，可以记住我们现在的位置，将来我们还能回来。”说着他又笑笑，“没想到竟然还能用，真好。”
沐泠风心满意足的记住他们现在的位置。真是可惜那个号码早就不能用了，开机只能做最基本的急救功能。
可是这里也不能打个110，他们这么多人也没法儿解释，不过能定位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爹……”楚祁被吵醒，朦朦胧胧的喊道。
“睡吧，”楚少言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马上就能找到你爹爹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