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四章阮明珠初露锋芒

江南灵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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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一民的突然到访,使戈泽其想起有件大事必须做出决断。

    一周前,进出口公司合作伙伴江南水产养殖公司董事长梅新洲和他商量一件事:这几年水产公司的内外销任务每年以百分之三十的速度增加,现有的规模已经不能适应需要,梅新洲考虑单凭一己之力无法解决,他征询戈总的意见,是否愿意进一步加强合作,水产公司可以出让部分股权。戈泽其的第一印象是这件事有利可图,值得考虑,答应十天后给予明确答复。

    水产公司外销业务年年大幅度增长,戈泽其十分清楚。水产公司没有自主进出权,他们的所有进出口业务都是通过戈泽其公司的渠道办理。近几年,戈泽其公司按双方协议收取管理费,成为公司利润新的增长点。年初,戈泽其在制定全年工作计划时曾经考虑过向实体企业发展,探讨与梅新洲进一步合作的可能性,但是被阮明珠挡住了。

    机械进出口公司成立一年后,戈泽其就把阮明珠安排担任财务部经理。财务负责人是企业的核心管理人员,一般都被企业当家人视为亲信。戈泽其从市委副书记高位退出,把阮明珠带到公司来,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这在公司内部是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事情。

    尤其他俩都是单身汉,在旁人看来,凭戈泽其的地位来一个“老牛吃嫩草”不足为奇。可是,经过富有经验的有心人周密观察,似乎找不到他俩之间有任何暧昧举动。这就奇怪了,据民间口碑,戈泽其在金钱、女色方面并非一尘不染,那么,他能轻易放过身边的美女,兔子不吃窝边草?

    机械进出口公司是国有企业,主要高层领导还得由上級主管部门任命。眼下没人公开和戈泽其争夺总经理宝座,是因为他挟市委前领导身份的余威。不仅人脉广,经营业绩也不错,没有特殊情况,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但是,市场经济的风险始终存在,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经营的企业一劳永逸,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这总经理宝座也不是万年桩,受人攻击在所难免。因而,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戈泽其明白。这只是消极防范。更主动的措施是彻底离开国企。自己创业。这是他主动从市委领导崗位激流勇退得出的深刻教训:官场如同乱哄哄的舞台,你方唱罢他登台,与其被赶下台,不如主动退出。

    阮明珠对戈泽其的心意猜得很透。他对当前新形势下的方向拿揑精准:近几年的主要任务是积攒资本,聚集人脉,寻找适当时机走出自主创业的关键一步。

    阮明珠知道戈泽其不缺钱,实际出资注册一个中小型公司还是有能力的。可是时机不宜:有人会怀疑注册资本来路不明,如今目光敏锐、分析能力超强的精明人士不在少数,何必干这种招摇过市的蠢事,给自已埋下隐患?

    阮明珠就是从财务管理角度出发,分析利弊得失,劝告戈泽其稳扎稳打。阮明珠说。目前公司利润主要来源于机床进出口和水产品出口代理两大部分。近几年国家经济形势看好,机械行业进出量大增,公司跟着受益。水产品出口也在逐年递增,梅老板给我们公司作了不少贡献。

    但是,国家对进出口权限的审批正在逐步放松。有自主进出口权的贸易公司增加了七、八家,象三江机床公司这类生产企业也获得了自主权。这种局面使我们这种以对外贸易为主的公司面临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利润率降幅很大。前两年做得好的单子可在十个点左右,如今有三、四个点已经算是大幸。这就造成公司自有资金存量始终在原地踏步。公司开展贸易业务主要靠银行贷款,增加的利息支出抵销了部分利润。

    阮明珠担心的是公司和梅新洲的水产公司订有“银行贷款互保协议”,互相担保的总额度达到九千万元人民币,风险比较大。据了解,夏明兰在担保方面吃亏不小,到上个月已经因担保损失超过三千万。机床公司个头大,尚且担不起,对企业影响太大,何况不大也不算小的进出口公司呢,万一真的落到他们头上就吃不消。

    戈泽其听懂了她的意思。“你的意见是公司向实体企业方向发展的思路不可取?”

    阮明珠点头:“我的想法一是就公司目标而言,維持目前的利润水平较为稳妥,风险小。公司利润做得再多,都是国家的。个人不过是多拿点奖金,你敢据为己有?你敢我还不敢呢!从公家锅里偷肉吃,早晚得吐出来,划不来!至于梅新洲的私人赠予,水过无痕,谁都管不到!再按目前状态经营二、三年,可以考虑从公司撤退了!

    第二点是梅新洲的水产养殖业不稳妥,别看他这几年养殖的馒鱼出口量年年递增,可是出口对象仅仅某国一家。做生意吊死在一棵树上,不是好事。现在他想扩大规模,又要增加三千万资金。我了解过梅新洲公司的资产状况,除了几千亩地外,固定资产少得可怜,而流动资金都在水里,除了鱼还是鱼,你的心里虚不虚?”

    戈泽其一面听一面点头。“有道理,万一那些鱼卖不出去,变不成钱,资金链一旦断裂,麻烦就大了。我原本觉得当前形势比较好,博它几年再说。看来还是你的意见稳妥,人不能太贪心,落袋为安。不过,梅新洲那边如何答复,要想得稳妥一点,不可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阮明珠笑吟吟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找个替身怎样?”

    戈泽其想了一下,笑了。“亏你想得出!帮助梅新洲把他的项目搞成,我们同样获益。即使搞不成也没我们的事!替身是谁?”

    阮明珠莞尔一笑。“三江四杰之财神爷贾富贵,你看行吗?”

    戈泽其哈哈大笑。“好,很好。脑子动到梁一民他们的头上,有气魄!看来以前是小看你了,从花瓶升到理财能手,现在又升为高参,进步很快嘛!”

    阮明珠撇嘴道:“看你说的,人家不过是多用点心思罢了,还不都是跟着你这只老狐狸学的!要不然过几年你老人家见我年老色衰,留在身边碍手碍脚,还不一脚踹了!”

    戈泽其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原来如此!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正在疑惑,三江地区财大气粗的公司多了去了,为何偏偏看中昌盛公司?此刻我才明白,江中四杰有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邹立伯,那可是个满园春色之中的采花高手啊!”

    阮明珠一愣,随即“咯咯”笑道:“这话怎么有股酸味呢?你算是说对了,是有那么一点意思。邹立伯懂女人,够浪漫的。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管他采了多少花,只要对我好就行!”

    戈泽其呵呵地笑。“我敢打包票,有你出马跟贾富贵谈判,梅新洲的项目肯定能成。”

    阮明珠抿嘴笑道:“让我参加谈判?这么大的事,贾富贵肯定会拉上他那几个兄弟,你就不怕邹立伯趁机采花?”

    戈泽其嘿嘿地笑。“邹立伯有贼心也有贼胆,我不怀疑。可我更相信我们公司是铜墙铁壁,他没那能耐挖得动墙脚!”

    阮明珠歪着头笑问:“戈总不是常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有这么自信?”

    戈泽其神气十足。“你怀疑我的眼光?这几十年我可从没看错一个人、看错一件事!特别是对你,我看错了吗?”

    阮明珠微微一笑。“说话千万别说过头话,否则,说出去的话没法收回来!到底看没看错,在这世上谁也说不清楚!

    人都是会变的。就说戈总你自己吧,你的人生经历有过多少波折?起初是有功之臣,后来成了黑帮分子;再过些日子又变成革命干部。其中有一段时期还戴过反动分子帽子。现在又变了,变成红顶商人!你说,你看准没有?当初在批斗资本家时,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变成你曾经慷慨激昂批判过的人?

    总而言之,戈总连自己都看不透你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还能看得清我?”

    戈泽其大为惊讶,以前从未听她发表过长篇大论,且不说这些话是否有道理,单凭她此刻夸夸其谈的气势,也让他刮目相看。

    阮明珠见戈泽其神态有异,猛地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彭叔一再告诫保持低调,他怎能说出这些与身份不相符的话来?

    戈泽其笑嘻嘻道:“你好象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让我都不认识了。也怪我以前对你关心太少,埋没了你的才能,倘若早几年发现,市委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就该是你来坐,可惜,太可惜了!”

    阮明珠见他似乎产生了其他方面的联想,忙掩饰道:“前些天听公司的人闲聊,我有所触动,今朝想起来就随口一说,戈总别放在心上,只当是耳边风,东边进西边出得了!”

    戈泽其正色道:“你说的话有道理。看来我确实说了过头话,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国外有人发明了测谎仪,号称世界上最先进,其实遇到处变不惊、意志坚强的人也是毫无办法!”

    阮明珠一愣,顿时心生悔意:自已说话太不小心了,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重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