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朵琉璃美人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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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君意虽看不清此人长相,但单看轮廓也只来者是谁,道:“三哥一来就拿九儿玩笑。”

    唐君铭“啪”一声展开折扇,步入屋内,肃然教训道:“九儿莫以为三哥在与你说笑,若不是寺里的师侄及时在百里阵内找到你,恐怕此时你右腿已成残肢。”

    唐君意沉默不语,想了想,道:“三哥怎知九儿……娘亲和爹爹可知道此事?还有祖奶奶……她老人家年岁大了,玉牌的事已经让祖奶奶费心,若是知道九儿被毒蛇咬了,跟着着急可不好。”

    唐君铭心道,以这小子的脾性,没着急回唐府,反而拐弯抹角地试探他,当中定有不对劲。听住持方丈说,那被娘亲派来照顾九儿的小书童起先失踪了,九儿是为找他,才误入百里阵,被蝮蛇咬伤,加之之前白玲珑玉牌被当一事,几次意外发生都与这温乔儿脱不了干系。

    温乔儿面上并不打眼,且算作乖巧玲珑,有何本事让九儿为之神魂颠倒般?

    “九儿不必忧心太多。祖奶奶和爹爹、娘亲都不知此事,是慧明师弟派人到府里告知,我才赶来。”

    唐君意松口气:“那便好。”

    唐君铭道:“你那小书童……就是温乔儿,正在你隔壁,据说是他为你吸了蛇毒才——”

    唐君意窘迫:“是九儿连累她了,若不是她,九儿恐怕已魂归西天,三哥也知那花斑大蛇有多毒。”

    唐君铭摆头笑,轻摇折扇:“但,若不是你下山找温乔儿,你也不必被蛇咬伤,何况,他不过一府中的下人,以身护主自是应该。”

    唐君意哼道:“三哥这样说,九儿不甚苟同,好歹温乔儿跟了本少爷十年,怎能得知她掉落山下不去救她?”

    “当真因为这十年光阴?这样说来,倘若把温乔儿换成唐宣,九儿也肯?唐宣可跟着你有十三四年了。”

    “……”唐君意一愣,拿眼角地瞅着他三哥,真是,唐宣能跟温乔儿比吗?!

    “不肯?”

    “……”唐君意才想起唐宣这茬,火气登时蹿上来,“对了,唐宣,就是那小子推温乔下山!”

    说着又要下炕,唐君铭用折扇挡住他肩膀:“作甚?”

    “把人揪出来狠狠收拾啊!”

    “甭找了,唐宣自打你落山之后就不见踪影,想是见你连性命都不顾去救温乔儿,知道事态严重,便逃走了。”

    唐君意听出三哥话里的调侃嘲弄之意,脸面微红,挂不住,借口有些困,用棉被蒙上头,道:“三哥出去罢,让九儿再歇息一阵。”

    唐君铭揶揄道:“方才还精神百倍,这会儿便困了?九儿到清凉寺的目的是静心悔过,看来未见成效,还是燥热的很,不如再过几日,三哥带你回府罢。”

    回唐府?那跟温乔独自相处的时日不是要少许多了?却怕三哥看出异样,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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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一日,唐君意趁没人看着,偷偷下炕,拄着棍子,推开隔壁寮房门:“温乔儿……”

    温娇从昏睡中醒来,小脸虚弱得发白,一见是唐君意,鼻尖一酸,要起身。

    唐君意扔了棍子,一跳一跳,跳到她身边:“你休要动作,本少爷过来便可。身子可好些?”

    温娇昏昏沉沉地,梦里有无数场景,也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她却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怎的,竟一点都想不起,醒来时被个小和尚告知,她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

    她用口吸蛇毒,量虽不多,却已入心肺,一命呜呼,幸得方丈大师运功为她逼出毒液,才能保命。

    身上的衣裤未被换掉,还是被刮破那件,虽心有余悸,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记忆里遗漏了哪些要紧的东西……

    小和尚给了她换洗的衣物,温娇生怕自己露馅,在旧衣服上剪下一条当做裹胸布,重新将那两只乳燕藏起,极快地穿好。

    小和尚不会儿又出现,说要带她到汤池里泡药浴,清除残毒。

    温娇脑袋一懵,说要木桶便可,小和尚见自己与她年纪差不多,便笑她:“清凉寺里都是男子,没有浴桶之类的沐浴用具,大伙儿都是在后山的汤池里洗澡的。”

    温娇苦闷之际,有人送来浴桶,她定睛一看,竟是唐庆,唐三少爷身边儿的小厮。

    温娇胸前紧紧围着一层厚实的裹胸布,一边蹲下来泡药浴,一边苦思冥想——三少爷怎来了?除去方才时机赶的成熟,为何给莫名其妙地如雪中送炭一般地派人拿浴桶来?

    莫非三少爷知自己不便?!

    唐君意扶她手臂,不觉瞅眼她胸前,道:“你的衣裳……还记得谁替你换的么?”

    温娇没想到他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问题,面红耳赤道:“唔……是一个小师父送来的……小的自己换的。九少爷,你的伤呢?可还疼?那个小师父若是咱俩再晚个把时辰被发现,你的腿就……小的现在想来仍是十分后怕,都要怪小的,若——”

    唐君意忽然掩住她的唇,另一只手抹了抹她濡湿的眼角:“不知怎么的,乔儿你最近似乎特别爱哭……你看,本少爷无事,生龙活虎的,等腿伤好些,还能带你去骑一骑三哥的那匹汗血宝马呢!威风极了!”

    温娇被他逗笑:“当真?”

    唐君意不高兴:“本少爷何时骗过你?”

    “不不,小的的意思是,当真有汗血宝马啊!”

    唐君意心中遗憾,之前花那多时日闹别扭做甚么?明知这事她会兴致勃勃,烦恼俱销,带她去便好了啊,那两人之间的不快也可能早就消散,说不定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两人毕竟十几日未见,话似乎说不完,温娇一会儿哈哈笑,一会儿见他腿成了那样,又想哭,道:“九少爷,小的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甚么?”

    “那副旷云大师的‘佛’字真迹……你是何时买回的,小的居然一点不知。”

    唐君意忆起那日发生的事,心中不快,却漫不经心道:“哦,就如本少爷所说,是咱俩偷溜出去赶集之时。”

    温娇嘟囔道:“可那天……复哥哥——”

    唐君意语气不好,像个乱吃醋的小孩似的赌气道:“是啊,那日你眼里只有你的复哥哥,哪里注意到本少爷在摊子上买了副字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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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唐君意听温娇说到已记不起那晚的事时,很是矛盾。

    一方面恨她记不得,那样的话,他还要继续伪装不知她身份不知到何时,一方面又怕她记得,那他唐君意的流氓龌龊的形象恐怕要在在温娇脑中根深蒂固了。

    而他所想没错,温娇总觉得那晚有甚不对劲,却又道不明那种奇怪的感受,只等自己慢慢忆起。

    清凉寺中,温娇再小心,终究有诸多不便,不仅泡药浴时躲躲闪闪,连茅房上的也是心惊胆战,要知道这些小和尚平素里哪有顾忌,所以,那日,当唐君铭在斋才饭桌上再次提出带唐君意回唐府时,温娇连连应下。

    “九儿,温乔儿都答应了,你怎的,还要拖多久?”

    “三哥此言差矣,清凉寺中虽清幽舒适,但九儿是被爹爹遣来静心悔过的,自是潜心向佛,一边修行,一边温习功课。九儿如今不过是住的习惯,和别的有甚关系?”

    方丈师父道:“慧久在寺中时日甚是规矩,我佛慈悲为怀,想若是唐施主得知,也是会宽恕慧久之前的罪过罢。”

    唐君铭答道:“大师说的是,另,弟子多谢主持大师搭救舍弟。”

    方丈合十手掌,道:“善哉善哉。慧久离开清凉寺后可要多加记得为师曾经送你的字句,今后多加参悟。”

    唐君意怔神一瞬,想起那几字,面色微变,回礼道:“多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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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斋饭过后,唐君意和温娇在房里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不时玩闹,唐君意道:“回去唐府也好,本少爷说过,等回去,本少爷便跟娘亲说要你到筑玉阁来住,往后不回那外院了。”

    温娇一听,心头颤颤:“九少爷这是为何?”

    唐君意见了她那水眸眨眨的小样,甚是喜欢,恨不得揽进怀里如那个被困百里阵肆无忌惮的夜晚一样,使劲亲亲。

    他一手拄着她身旁,另一手去抬她下巴:“怎的?不愿意到筑玉阁中伺候本少爷?”

    温娇望着他那双轻佻恣意,却那样漂亮温柔的眼瞳,睫毛颤颤,徒劳解释道:“小的怎敢?只是……小的从来只是陪九少爷在南书房读书,未贴身伺候过,怕是……怕是伺候得不周。”

    唐君意保持姿势,摇头,嘴角带了弧度,道:“这你倒不必忧心,如今唐宣跑了,本少爷身边儿缺个人,细数下来,能跟着本少爷长久的,就只剩下你,且……本少爷偏生喜欢让你伺候,乔儿,可好……”

    他情不自禁,离她越来越近,喉中像含了块烙铁。

    温娇心慌,道:“九少爷……”

    “本少爷问你……可好?”

    “小的……”

    唐君意将嘴巴凑到温娇唇边,上下瞅着她的小脸,声儿也变得深沉低哑,道:“乔儿,从今日起,你在本少爷跟前儿便称自己‘乔儿’,不许再说‘小的’。”

    温娇似乎想到甚么,又似乎像一段绮丽旖旎的梦,身子一热,不敢对上他的眼:“九少爷,为何?”

    “你与府中别个下人不同,不是么?你是本少爷的‘乔儿’,要一辈子跟着本少爷的。”

    气氛陡然从两小无猜的单纯,变得如此暧昧温存。温娇不知自己从何时起,面对九少爷极其容易面热,想推开他,唐君意却牢牢握住她的手,笑问道:“答应么?乔儿?回答本少爷,就松了你!要不就……”

    “九少爷……”

    “要不本少爷要亲你了!”他一半嬉笑一半认真,“亲温乔儿的小嘴儿了!”

    温娇一脸诧异,气道:“九少爷!”

    九少爷原是这样厚颜的?!就算她和唐复唐寿如此亲近,都未被他们开这种玩笑!就算她男儿装扮女相一些,也不该……被如此拿言语轻薄。

    唐君意见她脸红,便乐于逗弄,抱住她的腰,一边笑,一边真真凑过去:“当本少爷说笑?当真亲了、亲了、亲了啊……”

    “砰砰——”门被敲响,门外有人笑道:“是否耽误唐九少爷好事?”

    唐君意松了温娇,心恨道:他三哥何时变得这样败火!

    唐君铭进了屋,面上带笑,拿了些慧明大师赠与的草药,放到桌上,看眼那炕上脸上要羞得滴出血来的小人儿,转身对唐君意道:“本是来给温乔儿把药浴的草药送来,没想到竟撞见九儿也在。”

    唐君意哼道:“草药而已,三哥何必亲自来一趟,恐是另有他事罢。”

    唐君铭挑眉,未答话,只来回瞧了他俩,道:“明儿一早要启程,当早些休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