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民为儿女

无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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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五个时辰,成化二十三年就要过去了,属于先帝的成化朝就要成为历史了,而属于自己的弘治朝就要开始了!

    朱祐樘——不,弘治帝——端坐在御书案后,眉宇间的神情分外肃穆,却忍不住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之情。

    他是八月十九即位的,从内阁拟订的几个年号中选中了“弘治”。

    八月二十六,给先帝上尊谥——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庙号宪宗,葬于茂陵。

    九月初六,弘治帝以黩乱朝政的罪名,将梁芳降为南京御用监少监,敕令其退居家中。梁芳惶恐之余,将原来受赐的和远官店及永清县庄田退还朝廷。这件事轰动朝野,使得弘治帝接下来的一系列措施施行起来顺利了很多。

    九月十三,王越、余子俊送来奏报,兴建的卫所全部竣工,汗殿原址已经基本清理完毕,收编的鞑靼、瓦剌诸部也已经安置妥当,接下来,就是针对各族展开新一轮的募兵行动,同时在汗殿周边四处地方择址兴建新的卫所,以拓展大明边塞,稳定各族人心。

    东胜卫的茶马交易也越做越大,正筹划着正式奏请朝廷,将交易之地转向红盐池,那里的新城已经基本完工,地势开阔,攻防皆宜,便于进行更大规模的茶马贸易。

    十月初三,马文升上奏朝廷,针对朵颜三卫进行的清理行动已经展开,同时进行的针对女真诸部的募兵行动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到这个月底,辽东局势应该能基本安定下来,那下一步,可以开始进行招募民工进行辽东开发了。

    十月初七,在清理内廷奏疏过程中,发现了内阁首辅万安不少大谈房中术的奏疏,自从有了闺房之乐以来,弘治帝私心里对房中术并不像从前那样谈之色变。但万安的这种行径还是令他很是愤怒,他派怀恩去向万安当面斥问:“这可是一个大臣做得出来的?”

    怀恩回来说万安面对责问,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却丝毫没有主动请辞的意思,弘治帝只有叹息一声,这个油滑无耻的万安,还真是民间说的那样:“面如千层铁甲,心似九曲黄河”。

    看样子,有些事。还是得自己下下狠心哪!

    十月初九,等待朝廷安排职位的新科进士们在苏杭士子的率领之下,向皇帝请命。希望朝廷彻底给先朝忠臣于谦平冤。弘治帝当即下诏,追赠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等职,赐于谦谥号“肃愍”,赐在墓建祠堂,题为“旌功”,由地方衙门主持年节拜祭。

    诏令一出。举国轰动,尤其是苏杭一带,万民痛哭流涕,对新皇一片称颂之声。

    这一天,不知多少人醉倒在酒楼楚馆。也不知多少人端着酒杯和着泪喃喃不已:“萧瑟行囊君莫笑,独留长剑倚青空。”“天外冥鸿何缥缈?雪中孤鹤太清癯。”“富贵傥来君莫问。丹心报国是男儿。”……

    十月十七,钦差何乔新上奏朝廷,缅甸国内包藏祸心、敢于对抗大明的掸族势力已经基本肃清,目前缅甸境内各族都愿意与大明交好,何乔新趁热打铁,奏请在缅甸和大明交界的地方设置卫所,以后满剌加等国与大明来往可以走缅甸境内。

    何乔新还特意奏疏朝廷,极力称赞盐井卫指挥使马莫臣及其麾下的游隼军,恳请朝廷予以嘉奖,弘治帝当即下诏,将马莫臣迁为四川行都司的都指挥使,赏赐游隼军五千两白银——这是他即位以来第一个封赏的卫所,这个“第一”让马莫臣和他的游隼军着实风光了好一阵。

    十一月十五,喀山汗国那边传来消息,骁勇善战的鞑靼大军继上个月占领诺夫哥罗德和维亚特卡地区之后,又一举攻下了别洛捷罗和大乌斯丘克,眼下,伊凡三世只剩下莫斯科、苏兹达尔、特维尔、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沃洛格达等地,据说,鞑靼大军对于那里的气候有些不适应,他们暂时不想继续打下去了,打扫好战场,积聚了充足的物品,他们准备窝在城里过冬了。

    不过,他们向在惊慌恐惧中煎熬的俄罗斯百姓传达了达延汗的和平佳讯:特维尔大公伊万如果能取代胆怯无能的伊凡三世成为莫斯科之主,汗廷就跟莫斯科休战议和!

    这个消息传到莫斯科和特维尔,伊凡三世和伊万都开始了紧张的忙碌,他们身后,是不甘寂寞的索菲娅和叶莲娜,更有很多想着建功立业的“忠臣”们……

    可以想象,接下来,达延汗他们肯定可以守着暖炉、舒舒服服的观赏伊凡三世和伊万这父子俩你死我活的争抢好戏了……

    对于弘治帝而言,最让他激动的戏码发生在腊月十二,昌国卫传来消息:出海半载有余的张纪终于回来了!

    腊月二十二,张纪的座船到了大沽口;次日,当京师内外的百姓忙着送灶王爷上天时,风尘仆仆的张纪悄没声息的进了紫禁城。

    弘治帝先在御书房召见了张纪,半年不见,张纪明显变黑了——要不是张纪的声音变化不大,弘治帝还真看不出跪在地上的这个黑家伙会是他,而且他也变得瘦削了不少,不过眼神犀利,举止神情间的沉稳干练更胜往昔。

    “奴才不负陛下所托,找到了那个地方,特向陛下复命!”张纪声音平和,眉宇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看得弘治帝暗自赞赏:这个张纪,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了!

    张纪他们的船上有经验最为丰富的船夫和渔民,装备了最为先进的罗盘,而且他们手里还拿着颇为简单却方向明确的海图,一行人在海上航行了将近两个月。遭遇了无法想象的惊涛骇浪,终于找到了一块广阔无边的陆地,他们登陆的地方当地人的发音听着像“忘机”,张纪后来就将那个地方定汉名为“忘机镇”——取“忘机”之“消除机巧之心”之意,当地那些尚且拿着非常原始的竹弓石矛打猎捕鱼的蛮夷之人也确有甘于淡泊、忘掉世俗、与世无争的出世之态。

    这些蛮夷之人看到张纪他们非常惊诧,却也很是热情,而令张纪他们震惊的是,在跟这些蛮夷指手画脚的交流中。他们意外得知,在离着忘机有七八个山头的地方,有个叫埃藤的地方,那些蛮夷说那里有跟张纪他们非常相像的外乡人存在。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张纪他们一行在当地猎户的带领下,走遍了忘机方圆近六百里的地方,不但找到了此次航海志在必得的重要农作物包谷(玉米)、马铃薯(土豆)和甘薯之类,还在那个名叫埃藤的地方,见到了蛮夷口中所说的“外乡人”。这些外乡人的外貌兼有汉人和当地蛮夷的特征,不是纯粹的汉人,但他们居然会说汉话。而且认识汉字。听说张纪他们来自大明,其中一个名叫谢望乡的五旬老者痛哭失声,他说他爹叫谢万,谢万原先是大明钦差郑和所率领的船队上的一名旗语兵,永乐十九年,谢万二十一岁。跟随船队出海——正是郑和第六次下西洋,谁知途中遭遇飓风,谢万所在的粮船与整个船队失散,在海上漂泊了近一个月,误打误撞。最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粮船是专门运粮的,船上除了船工之外。还有百户吴桐率领的一百二十名军士,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之后,他们发现这是个根本不知道名称的地方,他们接触了一些本地人,可彼此语言不通,而且这些本地人根本说不清楚这个地方在什么方位,更不要指望他们指路了。天长日久,近两百名船工、军士出于种种原因分成了两派,双方围绕回中原还是留下来争执不休,结果,两派人最终分道扬镳,决定留下的那一派向更深的腹地进发,而谢望乡所属一派一心想着回中原,就在埃藤这个地方暂时落脚,想把在风浪中损坏的船修好,但是,他们毕竟不是造船的工匠,连着几次试航,船都只驶出不到三里就进水了,这样一次次的失败,越来越多的人灰心丧气起来,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于回中原越来越觉得渺茫,不少人开始跟当地人通婚,谢万也和一个当地的女子结了婚,生下了谢望乡……

    命运真是捉弄人,六十多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谢万是当初粮船上所有人中最长寿的,可就在十七天前,谢万也终究去世了,临死之前,他还强撑着让儿孙搀扶着他向着大明的方向磕头,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谢家列祖列宗保佑不肖子孙谢万能魂归中原……”

    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来自大明的船队,想到终于有机会回到父亲出生的地方,谢望乡就觉得异常悲伤,与他有类似遭遇的不少明人后代都痛哭失声,那场面,令张纪等人都唏嘘不已。

    就在谢望乡他们的帮助下,张纪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苞谷、甘薯和马铃薯之类,而且和当地人进行了很好的交流,最终,一部分明人后裔决定跟着船队回来,而那些不愿意再回来的,张纪就将他们安排在了在当地建立的大明基地中,那个基地负责与当地人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举凡教当地人制作先进的农具、渔具、猎具、合作开采矿藏、练兵备战之类,都由基地负责,按照出海前的计划,这个基地要让当地人快速成长,能够有能力抵御一切外来的侵扰……

    只有让自己的合作伙伴成为真正的强者,大明才会在这样的远洋航行中获得更大的利益——这是慕轩一贯的观点,崔非缘和崔家的出海者都很是欣赏这个观点,崔家这一次也留了一些人在基地,他们觉得,这一次出海会给崔家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张纪这一次回来,是向从前的太子、今日的弘治帝禀报一切,而后,他希望再次出海——回程有明确的目标,所以他们在海上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日子就回到了大明,这次出海经历,让张纪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他决定,无论此后将遭遇多少暴风巨浪,他后半辈子不会再离开大海了,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大海将是他张纪的最终归宿——就像当年七下西洋的郑爷爷一样……

    弘治帝仔细看了张纪带回来的海图、物产等等,听张纪讲述海上和海外的奇景异境,听得他赞叹不已,当然,最让他兴奋的还是那些苞谷、甘薯之类,根据张纪的描述,这些作物产量确实非常可观,或许这真的可以让无数百姓得到救命粮。

    “爹,爹——”外面忽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侍卫、内侍们恭恭敬敬的问候声:“贵妃,殿下——”还有女子温柔的关照声:“照儿,小心些——”

    弘治帝知道,是舒儿带着照儿来了,这个孩子,这才多大啊,居然就依依呀呀学说话了,而且,第一个清晰发出的字居然是“爹”,这声奶声奶气的“爹”,可比那庄严肃穆的“父皇”要让人激动得多了,那一刻,朱祐樘似乎明白了,所谓爱民如子,绝对是一种令人无法抑制的神圣责任感。

    “君之视民如儿女,则民视君如父母。”弘治帝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溢着一种由温暖、自豪、责任和期待等混合而成的复杂情感,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恬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