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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之壁夺还战已经确立下来,被派遣的二十五万难民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跟着调查兵团一起走出特罗斯特区的墙壁。
这一天早上,出发之前莉亚还在远处看见阿诺德爷爷和阿明站在墙内告别,顿时一股酸涩在心中蔓延开来。
利威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阿明的方向，最后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你在看什么？”
莉亚忍着眼泪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撇着嘴,“兵长，会变笨的。”
“你已经够笨了,每次出发前总要走神。”利威尔说着,然后上了马。
莉亚皱着眉头,没有吭声，也接着上了马。
在发现莉亚的神情完全不对后，利威尔又问道：“你还是在害怕吗？”
“当然不是,只是这次投入的二十五万难民中……有我之前认识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存着私心，不想让那个人死掉是吗？”
“……”完全被利威尔兵长给说中了，莉亚木讷地点着头。
利威尔回过头去看了看，然后转回来看着莉亚，“我知道我现在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也不会听，但是你先能确保你的命再来管别人的事。”
“我知道了……”
作为一个士兵，最忌讳的就是擅离职守，对于这一点莉亚再清楚不过。
她这次作战依旧被分配和利威尔班一起向南边活动，而阿诺德爷爷则被派遣的小队在西南方。虽然一开始是这样的规定下来的，但是她能确定……只要巨人以出现，难民的阵型绝对会大乱。况且，这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战能力。
“前方有七米级巨人出现！摆出阵型！不要慌张！”
在先遣班发来报告后，果然不出她所料，莉亚发现身后的难民们全部乱了阵脚，一个个惊慌失措，更有甚者往回跑。
“啊！救命！”
“我才不要死掉，呜啊——！”
“求求你们，让我们回去！”
莉亚一拉缰绳，让自己的马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回头看着那群难民一个个害怕的离去。
利威尔也同样将马停住，对着莉亚说道：“莉亚！继续前进，在我没发号施令前不准停下来！”
“……”莉亚咬着嘴唇，也没多想跟着利威尔的身后一起奔去了前阵。
因为是平原战，立体机动装置能难发挥功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铁钩扎进巨人的后颈处然后趁机靠近，削掉他们的后颈肉。
利威尔班的活跃表现让南方出现的巨人数量迅速减少，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利威尔和莉亚缔结契约后的表现。
在将附近的巨人全部杀死后，利威尔看了看手里的镰刀，说道：“一开始就这样做，你能确保之后的体力吗？”
莉亚很肯定地回答他：“放心吧兵长，我早上出门前可是吃的很饱呢，没问题的。”
“其实你是想我们把南边清理干净后去支援西南方吧。”利威尔说完后，将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一只巨人直接干掉。
“……”莉亚没有做出回答，利威尔也没有再继续问。
在确定附近已经没有巨人后，利威尔让莉亚变回了人形。莉亚伸出手将自己脸上的血渍擦了擦，说道：“兵长你可真暴力，弄得我满脸都是巨人的血。”
“嘁。”利威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真恶心，快擦干净。”
“嗯。”
利威尔看了看附近，南边的巨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就是支援最近的西南方小队。
只是——
“兵长！西南方发来报告请求支援，本来已经歼灭了不少巨人，可是……忽然涌入一批十米级的巨人！”
“……”在听完佩特拉的报告后，莉亚直接愣住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莉亚完全不顾自己的瓦斯量就直接驾着马奔去了西南方的小队方向。
“莉亚！”利威尔在身后喊着她的名字，可是莉亚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诶，怎么回事？”佩特拉也迷茫地看着这一幕。
利威尔立刻跳上马，对着剩下的人说道：“全员做好补给作业，然后转移阵地，去西南方支援！我先过去！”
“是！”
莉亚承认她真的有私心，她当然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在这场作战中死去。还未到达西南方，莉亚就看见自己身边四处全是尸体。
士兵的，难民的……横七竖八的趟成一片，不知道为什么莉亚忽然很想吐，胃里不断有翻涌的感觉。
朝着西南方前进的一会儿后，莉亚忽然勒住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不是所有人的死都会那么戏剧化的让你亲眼目睹，她也不知道她刚才跟着利威尔班活动的时候，这边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能很清晰地看见自己面前倒地的老人是谁。
“阿……阿诺德爷爷？”
莉亚跳下马飞奔到那人的面前，此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浑身是血，而且失去了一只手臂。
一声悲号在莉亚的心中迅速散开，她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完全忘记这是在战场上。
忽然，莉亚感觉到周围的大地在颤抖，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正前方正有两只巨人在向这里靠近。
她咬着牙，站起来，抽出立体机动装置里的刀片。
等利威尔赶到莉亚附近的时候，他稍稍有些愣住。莉亚面无表情地跪在一个老人的尸体面前，而旁边是两只巨人的尸体。
看腐化的程度，应该是死了没多久。难道这两只巨人全是莉亚一个人杀死的？
等后列班感赶到后，利威尔挥了挥手，“你们赶去支援，这家伙我一会带过去。”
“是的兵长！”
虽然利威尔班的其他人对莉亚现在的状态很是疑惑，可并没有多问，现在也不容许他们过问。
利威尔驾着马走到她的旁边，吼道：“莉亚坎贝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莉亚听见他是声音后从地上站起来，面对利威尔，说道：“兵长。”
利威尔皱着眉头，“这两只巨人是你杀死的？”
“嗯。”莉亚点头。
“嘁。”利威尔看见她安全后，忽然安心下来，“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怔在这里很危险！”
“知道！”莉亚说完，指着那具尸体说道：“可是，阿诺德爷爷死掉了……”
“……”利威尔看向她旁边那位老人的尸体。
是她认识的人？看样子应该已经年过六旬了。
利威尔其实并不知道这二十五万人里会有老人来参战，按照惯例政府是绝对不会派遣老人和小孩子来出战的。
不过……这一次的粮食危机实在是太凶残了。
利威尔很能明白莉亚的心情，就像他也一样无数次目睹自己的手下在自己面前死去。莉亚是个新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能理解。
只是——
“别太感情用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莉亚轻轻地点头。
“快上马。”
“好的。”
莉亚跳上马，和利威尔一起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她的心里很愧疚，那个时候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和阿明保证保护阿诺德爷爷，可是她没能办到。
这种心情是之前壁外调查所没有的——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看见自己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莉亚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死亡的可怕——恐惧，逃跑，不忍面对现实。
第一天损失的人数从二十五万直接空降到了十万人，这些全在调查兵团的意料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在壁外生存下来？
“莉亚，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有吗？”接过佩特拉递过来的水壶，莉亚含糊地喝了两口。“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吧。”
“可是莉亚……你盖子没打开。”
“……”
“而且你还拿倒了。”
“……”
莉亚看着手里的水壶，干脆直接放在地上。
现在已经是深夜，巨人无法活动已经撤回。莉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子是调查兵团这几年所建立起来的壁外据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今天我看见你跪在一个老人的尸体旁边……”佩特拉小心翼翼地问着。
莉亚回过神后，看着她，“啊，那是我之前在难民区认识的，是一个男孩的爷爷。”
“这样啊……那也没有办法，毕竟……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拿起武器作战太辛苦了。”佩特拉也同样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今天一天就损失了十几万人……看来这次作战熬不了几天的。”
“夺还战会失败吗？”莉亚问道。
佩特拉摇头，“不知道。”
莉亚看着眼前的篝火，狠狠地拽紧自己的衣角，“佩特拉，你说……如果我那个时候擅离职守提前到西南方去支援，阿诺德爷爷会不会死？”
“就算你能救出那位老人，也不能救所有人。”
“你说的很对。”莉亚扶着额头回答。
佩特拉说的的确没错，就算自己提前去西南方救下阿诺德爷爷，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死。毕竟这一次，政府可是打着玛利亚之壁夺还战的名号让这群人来送死的！
“莉亚。”
“……”莉亚和佩特拉两人身子都微微一震，回过头看着利威尔兵长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莉亚后，对着佩特拉说道：“我有事要和这家伙单独谈谈。”
佩特拉迷茫地看了一眼莉亚，然后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和奥卢欧、衮达他们商量天亮后的作战计划。”
佩特拉离去后，利威尔在莉亚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丢给她一副手帕。
“兵长，你这是做什么？”莉亚拿起手帕疑惑地看着他。
利威尔没有看她，而是拿出自己的水壶开始喝水。“手帕，给你擦眼泪的。”
莉亚笑了笑，“我又没哭，擦什么眼泪。”
“是吗？”利威尔说的铿锵有力。
“……”莉亚收回笑容，坐在石头上抱成一团，小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见莉亚没说话，利威尔又说道：“附近除了我之外没人，你想哭就哭吧。”
“兵长。”
“什么？”
“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利威尔沉寂了一会儿说道，“嗯。”
利威尔话音刚落，莉亚直接起身正面扑向利威尔。她的额头靠在利威尔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停的抽泣着。
对于莉亚的这幅动作利威尔先是有些吃惊。可吃惊过后，他却伸出手将莉亚抱住，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莉亚的泪水已经沾湿了利威尔的衣衫。
良久后，利威尔率先开口，“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是想勒死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