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色厉内荏

姜远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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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于捷并没有被孙守义吓住,他冷笑了一声,孙市长,拜托您不要故意转移话题,我说的明明仅仅是孙涛个人的事情,你扯到政协工作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您可以问问在座的各位,这些年来,那有一个在下面干得好好的县委书记被打发去政协搞什么文史工作的?

    孙守义说,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可以,也没有规定说县委书记就一定不能去政协搞文史工作。我们这些领导干部首先要记住一条,那就是我们都是组织的人,组织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必需要做什么,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捷说,话说得好听……

    金达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吵起来的架势,就赶忙打断了于捷的话,说,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吵了。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这一安排的举手。

    金达点了点举手的人数,然后说,同意这一安排的常委超过半数,通过。

    于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而孙守义却冷冷的一笑,就再不搭理于捷了,他现在是胜利者,完全可以无视失败者的不高兴的。

    常委会就继续进行下面的议程,下面的议程之中就没有了像孙涛这样子有争议的安排了,因此顺利地都获得了通过。议程进行完,金达宣布散会,于捷没等金达和孙守义先离开,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先出了会议室。

    在官场上离开的时候谁走先谁走后都是有着一种约定俗成的秩序的,通常都是按照各自在党内的排名顺序作为离开的次序的,现在于捷没等排名在他之前的金达和孙守义先离开就离开了,显然是对预定俗称秩序的一种刻意冒犯,他这是在借此表达强烈的不满。

    孙守义看到于捷做出了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心里暗自感到高兴,于捷越是多做这些行为,他就越是会惹得金达不高兴。此刻的金达没说什么,但是在一旁的孙守义明显的感受到了金达脸色往下沉了一下,显然金达对于捷的行为是有些恼火的。

    金达也拿起了东西往外走,孙守义紧随其后,其他的常委也跟在后面出了会议室。出了会议室之后,金达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孙守义和曲志霞则是进了电梯,他们要离开市委大楼回市政府那边去。

    在电梯里,孙守义看着曲志霞说,诶,曲副市长,你回来之后我还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在北京联系的博导联系的怎么样了?

    曲志霞笑了笑说,也没怎么样,现在情况还很难说,导师倒是见了,也没明确的表示要或者不要我。

    孙守义笑笑说,是这样子的啊,诶,你找的导师是谁啊,我在京华大学也有一些熟人,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曲志霞瞅了一眼孙守义,虽然她并不认为孙守义有能量能够影响到吴倾,但是她不说出教授的名字的话,对孙守义却是不够尊重的。于是她就笑了笑说,是京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吴倾教授,市长能跟他搭上关系吗?

    名满天下的吴倾教授啊,孙守义瘪了一下嘴,说,这我可不行的。曲副市长你自己慢慢努力吧。

    曲志霞笑笑说,我还以为您能帮到我呢,白高兴了半天。诶,市长,不说我的事情了,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您,关于氮肥厂那块地我们市政府准备拿来怎么办呢?

    孙守义心说这女人终于沉不住气要来问氮肥厂这块地的事情了,他笑了笑说,究竟要拿来怎么办,还要在我们市政府的办公会议上研究一下才行啊。

    曲志霞说,那市长您心里可有了什么初步的想法了吗?

    孙守义知道曲志霞这是在探他的底,不过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市政府准备拿这块地怎么办,市政府现在的选择并不多,这块地是必须要出让做商品开发,才能筹措到资金整体搬迁氮肥厂。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交给谁来开发。所以孙守义倒也不怕将他的思路告诉曲志霞。

    孙守义讲完自己的初步思路之后,看了看曲志霞,说,曲副市长,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啊?

    曲志霞笑了笑说,我跟市长的思路是一致的,也是觉得应该拿出来开发的。诶,您这边有没有想过将这块地交给谁来开发啊?有什么倾向性没有啊?

    孙守义笑了笑,他知道曲志霞这是在试探他心中有没有确定的人选了,便说道,这个我怎么能够决定交给谁来开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土地出让都是要走招拍挂的程序的。谁想要拿这块地,必须经过公开的竞争才行的。

    曲志霞大概是觉得孙守义这么说好像还是没有确定将这块土地交给谁来开发的样子,就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子的啊。诶,市长,我在齐州有一个朋友是搞地产开发的,他帮财政厅做过工程,施工质量很靠得住,是一家信得过的企业。他现在对氮肥厂这个地块很感兴趣,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

    孙守义见曲志霞露出了底牌,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女人真的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啊?初来乍到就想插手拿工程项目,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孙守义觉得应该适当地给曲志霞一点警告了,好让她知道海川这湾水不是她想趟就能趟的。

    孙守义笑了笑说,曲副市长,千万不要啊,这可是违背有关纪律的行为啊。

    曲志霞笑了笑说,我也没说让您做什么啊,就是认识个朋友罢了。

    认识个朋友罢了,孙守义笑了笑说,现在这社会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啊。这些商人们现在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的跟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勾兑,曲副市长,这种事情可不能不警惕啊。

    曲志霞看了看孙守义,说,看市长您说的,哪有那么复杂啊?现在是经济社会,做领导的哪能跟商人一点接触都没有啊。商人们也是有好有坏的,您也不能把他们一耙子都打死是吧?

    孙守义看出来曲志霞并没有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反而继续痴缠,想要他接触她介绍过来的商人,心里就开始觉得这个女人被利益蒙住了眼睛,根本就不知道看火候了。

    不过孙守义还是并不想去跟曲志霞直接冲突,想了想他觉得不妨把金达给抬出来,作为抵挡这个女人的盾牌,就笑了笑说,曲副市长,这样做是不可以的。我知道你跟金达书记同事多年,想来你也知道金达书记的个性了,他是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官员和商人相互勾结的情况了。当初我跟他在市政府这边配合工作的时候,他对我就有明确的讲过,像这种土地啊,工程项目啊之类的,招拍挂的过程一定要公正、公开、透明。如果被他知道我私下跟有意来开发的商人接触,一定是会很不高兴。

    曲志霞看了孙守义一眼,她把孙守义的话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了,她说,市长的意思这块土地金达书记也插手了?

    孙守义心说这个女人还真是昏了头了,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理解上还是出了偏差,于是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金达书记希望竞标的过程要公正、公平、公开。如果你朋友的公司真有你说的那种实力,就让他们来参加竞标好了,如果他们是最优秀的,一定是会被选中的。

    曲志霞看了一眼孙守义,虽然她心中对孙守义的说法半信半疑,但是孙守义已经堵死了她可能继续说下去的可能了,就说了一句,我明白市长的意思了。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孙守义就拨打了束涛的电话,现在曲志霞已经跟他揭开了底牌,他就觉得关于氮肥厂这块地要怎么处理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方面氮肥厂还等着资金整体搬迁呢,另一方面他也担心拖下去曲志霞会在其中搞出什么事情来。

    束涛接了电话,孙守义说,束董啊,刚才曲志霞跟我提起了她的开发商朋友,想要我跟他们见面。

    束涛笑笑说,这个女人下手倒是很快啊。

    孙守义笑笑说,她是知道氮肥厂地块是块肥肉,不早点下手恐怕就被别人给吃了。诶,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市政府可能马上就要研究确定如何开发这个地块了。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方案和资金都弄好了没有?

    束涛笑笑说,还没完全弄好,不过也有个七七八八了。

    孙守义说,那我们晚上碰个面吧,这件事情不能有一点疏漏,我想听听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两人就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孙守义就挂了电话。晚上孙守义如约跟束涛见了面。一见面束涛笑了笑说,市长,您的心可真是能沉得住气啊,我听说今天市委研究确定了对孙涛的人事安排,据说是在你的坚持之下,孙涛才被打发去了市政协文史委员会,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来处理氮肥厂的事情啊,您就不怕孙涛还会像前些日子那样找你闹事啊?

    孙守义笑了笑说,看来海川的人都在关心这件事情啊。我怕什么啊?我既然敢这么做了,就没在怕的。再说那个孙涛能做什么啊,他顶多就是喝醉酒找我发发酒疯罢了,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如果他再这个样子,我是不会再对他客气了,一定会要求公安部门对他采取措施。

    束涛看了看孙守义,说,市长,您还是小心点为妙,您这等于是断送了他半辈子的前程,他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孙守义毫不在乎的笑了笑说,束董啊,你放心好了,孙涛那家伙如果真有那种胆量,就让他冲我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做什么。好了,不去谈他了,说说你们准备的情况吧。我看曲志霞那个样子,对这块地好像是志在必得的样子,虽然我警告过她,甚至还抬出了金达,但是我看那个女人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金达也不行?束涛说。

    孙守义说,是啊,我跟她说金达是主张公正公开公平进行竞标的,你也知道金达就是这种性格的。我本意是想抬出金达让她知难而退,但我看她的意思好像是觉得我是在告诉她这件事情是由金达决定的一样,搞不好这个女人回去就会找人跟金达沟通的。你也知道金达虽然是很讲原则的,但是抗压性不足,如果被曲志霞找到了相关能够压服金达的领导,那这件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束涛的神情严肃了起来,问孙守义说,那市长想我怎么办?

    孙守义说,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一份经得起考验的方案来,你要知道如果让你们中标了,曲志霞一定会很不满的,如果你们的方案有什么问题再被她抓到了,那我和金达书记可就很被动了。

    束涛说,这市长您放心,我们拿出的方案绝对是经得起检验的。

    于是两人就开始谈起了城邑集团设计的方案,其中孙守义也提出了不少的意见,束涛答应会根据孙守义的意思做相应的修改。两人一直聊到十点多才结束,孙守义就和束涛分了手,回了他的住处。

    在自己住处的门口,孙守义摸出钥匙要开门。这时一旁的安全通道的门忽然一闪,一个人从安全通道里窜了出来,一个箭步就来到了孙守义身后。孙守义浑身的汗毛顿时全部竖了起来,刚想要大叫,这时后心部位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上了,后边那个人轻轻的说,不许叫,叫我就一刀结果了你。

    孙守义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身后的这个人是谁了,知道了对方是谁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其实人恐惧的是一种情况不明的状态,孙守义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对他来说也就不再是不明状态了,所以他反而不害怕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来解决这件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先稳住对方在说。毕竟对方手里还拿着刀子抵住了他的后心呢。

    孙守义便说道,孙涛同志,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这样子其实是于事无补……

    你给我闭嘴,孙涛在孙守义身后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一刀捅死你啊?

    孙守义知道还真是有这种可能的,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逞什么英雄的,那样子一旦激怒了孙涛,一刀将他了结,就算是孙涛最后也会为他偿命,可是他那个时候人还是死了,孙涛就算是为他偿命了,他也是不会知道的。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孙守义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说道,冷静,冷静,孙涛同志,你告诉我你想要我干什么吧?

    孙涛说,你先把门开开,我们进去再说。

    孙守义虽然知道此刻他和孙涛如果留在门口,也许会被来往的人看到他们的情形,他就可以得救了。而进了他家的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和孙涛两人了,那样子孙涛即使把他大卸八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孙守义就犹豫了一下,孙涛就把手里的刀往前一送,叫道,你听到没有,再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别说我真的要了你的命啊。

    刀尖就刺进了孙守义的肉里了,孙守义只觉得后心一痛,知道不能不听孙涛的话了,此刻他也顾不得进了门会如何了,先稳住孙涛再说吧。于是孙守义就开了门,带着孙涛走进了房间里。

    进门之后,孙守义开了门边的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孙涛顺手就关上了门,然后将两道保险锁也锁上了,孙守义听着保险锁被锁上的声音,心就不断的往下沉,孙涛这个架势时一定要对他做点什么才肯罢休的样子。

    孙守义说,孙涛同志,你究竟想干嘛啊?你知道你这么做可是构成了犯罪的。我劝你还是把刀收起来吧,你把刀收起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

    你给我闭嘴,身后的孙涛打断了孙守义的话,叫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啊?这都是你逼我的,你个王八蛋,你**的轻轻的几句话,就把我辛辛苦苦半辈子才得来的一点东西全被给摧毁了,我今天一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的。

    孙守义知道今天他和孙涛已经是无法善了之局,眼前他一时也没办法把自己解救出来,不过他也清楚一点,那就是局势不能完全由孙涛来掌握。那样子不但不利于问题的解决,孙涛的情绪如果不能得到控制的话,他真是可能一激动捅死自己的。

    孙守义平静了一下心情,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张,否则自己就把自己给害死了。孙守义说,那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来?你要杀了我吗?

    孙涛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啊,我跟你说我冲动起来可是不顾后果的,反正你葬送了我的前程,我也是生不如死的。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孙守义说,孙涛啊,一个县委书记的职务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用命来换?

    一个县委书记的职务,孙涛叫道,你说得倒轻巧啊,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熬到这个位置啊?十多年的寒窗苦读熬到大学毕业,然后在踏入社会,从最基层做起,绞尽脑汁的去做好每一项工作,一切都顺利的话才会得到升迁成为乡干部。很多我的同龄人熬到乡干部就已经是他仕途的终点了,我的运气算是不错的了,还有机会做到了县委书记。这基本上耗尽了我大半生的心血了,本来我以为再熬几年,即使我升不到副市长,起码也可以回市里面做一个局的局长什么的。然后熬到年龄,风风光光的退休。你可倒好,几句话就让我去政协提前养老了。孙守义,你说,换了是你,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孙守义冷笑了一声,说,孙涛啊,我听你这么说的意思好像你到政协都是因为我给你造成的?

    难道不是吗?孙涛在孙守义背后吼道。

    孙守义说,当然不是了,你有今天根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怪张怪李的,为什么不检讨一下自己?

    孙涛说,孙守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说在你市长选举的过程之中,我想要跟你捣乱,推选别人做候选人吗?

    孙守义说,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你就想你自己有多委屈,有多悲惨,什么前程被我终结了,什么提前到政协养老去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市长选举没当选,我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我的仕途又会怎么样?你自己凭良心说,是不是不会比你现在好多少?那个时候我要怎么办?难道也拿着一把刀跟你拼命?

    孙涛说,我最后不是没搞成吗?你不也当选了市长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孙守义说,我当然不能放过你了,在那之前我给过你改正的机会的,甚至还许诺帮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如果换到是你,遭受到下级这样子的对待,你要怎么办?我想换在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惩罚那个不听话的下级的。你既然敢玩这个游戏,就要敢于承受这么玩的后果。现在拿把刀子对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啊?你根本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懦夫。

    孙守义,你别这么嚣张啊,孙涛叫道,你可别忘了,我的刀子还抵在你的后背上呢!

    孙守义说,我没忘,但我相信你是不敢这么做的。你可要知道,我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你可以一刀把我给结果了,然后给我偿命。但是你的家人要怎么办?他们可是要背负着杀人犯家属的污名一辈子的,你真的想害你的孩子、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妻子这样子吗?

    那我不管,反正我豁出去了,孙涛依旧叫嚣着。

    孙涛虽然叫的声音很大,但是孙守义明显是可以听出来他的色厉内荏的,他知道这家伙内心已经动摇了。孙守义说,孙涛啊,你好好想想吧,人活着一辈子都是为了什么啊?我觉得不是为了一个县委书记的职务,而是为了我们身边疼我们爱我们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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