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轻轻的来重重的去 滚滚的潮静静的舟

庸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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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留梅一觉醒来已是昏黑,见墙上的挂钟已隐隐指向八点,窗外的夜幕早已悄然落下,身边人还紧挨着她熟睡着。不知是否所有的男人都习惯紧挨着女人睡觉,反正他是一睡着就贴经她,像一块铁挨着磁铁一样,这大概是幼年养成的恋母情结。柳留梅轻轻的起了床,他知道老天皇已很疲劳,现在叫醒他未免残酷。然而不少女人并不理解男人,以为男人事情完了就死睡,岂不知这死睡是动作片中的最是不能少的静场。

    柳留梅没有开灯,把地上的湿湿的的卫生纸检起来,里面许多男人生命的战略性资源已溢到地面,她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用卫生纸包好。她喜欢带有松节油的气味,这种在多年前的六月四日夜间开天辟地闻到的松节油气味一直深藏在记忆里。柳留梅轻轻的开了门,把老天皇晒在外面的忘记收回的衣服取下迭好,放在床头柜上。她本想把零乱的房间收拾一下的,但已没有时间了。柳留梅从方便面箱里取出一袋方便面,打算在火车上吃的,她叹了口气,望着屋里已有两三个空的方便面箱,可见老天皇平时的饮食很马虎,心里酸酸的。

    柳留梅坐到杂乱无章的书桌前,铺开一张纸,留下几行字:

    我轻轻的来 / 又轻轻的去 / 我重重的心 / 又重重的脚步。

    火车是晚十点的,艾椿已经给她订好了卧铺,他坚持她必须坐卧铺,卧铺票不好买,好在艾椿有一位忘年朋友叫费祥的在铁路部门工作。

    费祥原是艾教授所在学校的艺术系音乐专业毕业的,虽不是艾教授的正宗弟子但师生间早有往来。艺术专业毕业后能去哪里啊?费祥没有费翔的歌喉,去演艺行业或中学当音乐教师也都难,音乐教师可是大大的过剩。总算靠关系去了铁路部门,因为是大学生加上机灵聪明,安排在调度室,业余时间翻翻书或涂鸦作诗,偶尔把自己的诗谱成曲哼哼,自得其乐。也偶尔到娱乐场所卡拉ok一通,找有些品位的女孩意淫一番,嬉皮士色彩很浓,外号为 “老匪”。

    有时候柳留梅急赶火车,买不到卧铺票,老匪干脆就把他的“师母”,直接送上卧铺。这老匪对于柳留梅同他恩师的关系是心知肚明,这年头的年轻人谁也不是傻帽。他很为他的老师能拥有一位聪明灵秀的女弟子而高兴,也很赞赏有情人并不整天厮守在一起的生活方式,厮守的没有缝隙同诗是背道而驰的。奔驰的列车前后车厢是必须有间距的。

    柳留梅到了车站,老匪已在那里等候着,笑容可掬地把卧铺票交给柳留梅:

    “艾老师没有来?”

    “我没让他来,正在写什么东西,看他挺累的。”

    “艾老师的那支笔就是可以。”老匪一语双关。

    柳留梅的脸轻轻地红了一下,她从包里掏出车票钱。

    “不用,上次在艾老师家打麻将,借了老师的钱还没给。”

    “你们还来钱的,那不成了赌博?”

    “打牌是乐趣,来点小刺激是锦上添花。说赌博也可以,小赌而已。生活中有了这样那样的赌博才有点乐趣啊,要不过的太单调。”老匪见了他喜欢的女人,就是神神呼呼的话多。

    “你们可不能熬夜啊!不能老打。”

    “不会的,老师老是看书也单调疲劳,适当调节是必要的。”

    “他那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啊。”

    “你不知道,我老师的那个大头比我们年轻人还好使啊,我觉得老师的心理和身体上都不老。生姜还是老的辣!”老匪庄严的坏笑了一下。

    柳留梅听了心里像吹进了一阵春风,边说边走。老匪把柳留梅送进了卧铺车厢。

    望着艾椿的弟子远去的背影,柳留梅有点感动。这年头师生关系也很淡化了,学生一毕业,有几个记得住老师的?有的学生当了官或者有了钱,更是烧包的不把老师放在心上,见面视同路人,如果老师曾经在学校里批评过学生,弄不好受批的学生会记恨一辈子。当年梁启超的弟子徐志摩毕业后已经是社会上著名的大诗人了 ,梁启超仍端着老师的架子。当徐志摩爱上了有夫之妇的陆小曼,梁启超开始就激烈反对,直到木已成舟后的结婚典礼上,老先生仍不给他的学生一点面子,以受邀主婚人的身份把新郎官徐志摩骂的狗血喷头。难得的是大诗人徐志摩并不对他的启超老师心存蒂介。其实他应该感谢梁启超,这一顿骂,既稀释了大家对徐志摩另类之爱的不满,同时提升了徐志摩的品位。今天,如此放肆的老师和如此谦卑的学生已难找了。

    “哐当”一下把柳留梅从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礼上拉了回来,火车启动了。这时候听到一侧的车窗玻璃上有急剧的敲打声,柳留梅一看是缓慢的老天皇在外面,那花白的有点零乱的乌鸦似的头发在路灯中晃动,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使人想起饿坏了的婴儿在拍打妈妈的前胸的衣襟。艾椿的左手高举起一个鼓鼓的白色塑料袋,可是列车已经启动,封闭的窗玻璃也无法打开,柳留梅眼睁睁的看着艾椿跟着加速的列车跑了一阵,从他的嘴型上看,他是在深情的呼喊“再见”, 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柳留梅任泪珠跌落到衣襟上。

    王实甫说:“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陆小曼伤心地说:“甚么都有再见的时候!”,对小曼来说,1931年1。1月19号她的丈夫徐志摩消失在黑暗的夜空后,就永远没有“再见”的时候了。对“离人”来说,“再见”是无奈又痛苦的,但是如还能有“再见”的时候总还是有别一种幸福吧!

    想到国庆长假又能再见到独守空巢的老夫子,又多少有些安慰了。

    坐在柳留梅对面的一位老妪很关切的问:“是你的老爸吧?我认得您爸。”老妪停了停又说,“人老了行动就是要慢三拍,有回我去机场送女儿出国 ,也是走不快,进了机场大厅,飞机就起飞了。以后我乘车赶船,总要提前一个小时到站。”

    柳留梅本不想搭话的,可面对老妪一幅慈祥的模样,并说她认识艾教授,柳留梅就很礼貌的说:“是我的亲戚,给我送书来的。”

    “教授人情一本书啊!”老妪笑着说,“艾教授去我们单位开过书法讲座,可他不一定认识我。他的书法我没看过,但他的粉笔字写得真好,看了让人舒服,书法展览会上的一些字,七歪八倒,蓬头垢面,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这字如其人,他的人也挺随和的,不像有的教授道貌岸然,趾高气扬。”

    “看来阿姨您挺喜欢书法的吧?”柳留梅没有称对方奶奶,老人都喜欢别人看他们年轻些。

    “退休后,画画字消磨时间而已。我的一个小表妹在市医院当护士,她的丈夫经商发了财,嫌弃糟糠之妻,离异后小表妹独居好几年,去年唯一的女儿上了大学。她独守空巢,才想起来要找个伴。有人要给她介绍大学里的一位教授,妻子病故多年,一打听原来是艾教授。我就给小表妹谈了有关对艾教授的印象,有学问有气质,只是不修边幅,他好像一本毛边纸的书。因为我的小表妹是个有洁癖的女人,我是暗示她,她可能接受不了比她大二十多岁的不修边幅的老男人。没想到小表妹却对艾教授很有兴趣。”

    柳留梅有点不安了,她想,这老东西怎么没提起这件事呢?小二十多岁,又是护士,女方只一个女儿,而且又是大学生,这样的条件时下应该是老男人再婚择偶的理想对象啊。他不是曾经对她说过:“梅,你要是减去二十岁就好了!”

    “没想到这个艾教授不愿见面,介绍人是艾教授的朋友,也是我老公的朋友。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艾教授愈不愿意,我们就愈来了劲,一再劝说他见一次面,介绍人说,见一见有何妨?成不了夫妻成个朋友么,往后你生病住院也方便些么!艾教授笑着说,以后再说吧,现在找不到见面的感觉。”老妪说到这里,哈哈的笑了起来,“这知识分子啊就是笑人,怎么相个对象也要找感觉?现在相亲那像过去那样的中规中矩,不过是见见面而已,就像去菜市场逛一趟罢了,无需很认真的。”

    上铺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插嘴说:“这个老教授有品位,不像有的老光棍,见一个就想睡一个。我们单位的一个退休老总现在成了一位女人的被告,告他玩弄女性。”

    “你们哪个单位?”老妪问。

    “保险公司的。保险公司的可不保险。”中年女人说。

    “那当老总的一定有钱。”

    “就仗着他当老总时捞的钱来作孽。他原来的妻子受不了他玩女人的恶劣作风,早就同他离婚。这老东西退休后本性不改,还是玩女人,借找对象的名义,同一个个上他当的女人厮混,物质上精神上占人家便宜。可这会碰到一个厉害的女人。”

    “女人还是厉害些好!”老妪插话。

    “也不能说人家厉害,这女人年轻时死了丈夫,硬是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孩子成家后,她一下感到非常的孤单,这时候她才想到再婚 。这女人四十多岁,长相蛮好,有工作。我们单位的骚老总在婚介所见到这个女人后,盯住不放。把女人带到家,女人看他有四室两厅双卫的大房子,老人外表也是慈眉善目的,就答应相处,可结果这女人被骗了。”

    “女人就是容易受欺骗!”老妪感慨一声。

    “同居的半年多中,这女人把家里收拾的有条有理,那么大的房间收拾一遍可不容易啊!这退休老总等于雇了个保姆。可这女人还是受不了骚老总沾花惹草的传统作风,他不仅不听劝,而且把女人毒打了一顿。这女人没有上法院告他,找人把这老混蛋教训了一通,还好没有打死。”

    “这女人为什么不上了法庭?”老妪说。

    上铺的女人说:“不一定告得赢,老家伙当了几年公司副总,官场上还能少了人脉?我看就是以牙还牙好。”

    柳留梅默默的听着,这似乎说的她小姨碰上的老混蛋,小姨被骗后经亲友劝说已不准备上法庭了。总算有人教训他了。看来报应还是有的。

    这时候,柳留梅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艾椿发来的短信:无遮挡的生命之液,但愿不会有漏网之鱼?

    望着天皇发来的短信,柳留梅诡秘的笑了一下,他是在担心没有使用安全套是否有事。对艾椿来说,用和不用安全套,总都担心有事。他是最担心她怀孕的,每次行动前,都鼓起腮帮把套子吹得鼓鼓的。柳留梅说看它吹套子的时候像个孩子,很可爱。

    记得有一次完事后彼此像讨论学术问题探讨起这个问题:为什么**时要立即抽出?他们的这种讨论会总是开的气氛热烈,绝不像机关和大学每星期三的枯燥的例会。

    “不能再放一会吗?”她说。

    “你看说明书,事后要立即按紧套口立即抽出。”

    “那按紧套口不立即取出也行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以为正当**时的结束是很不人道的,就像婴儿饥饿时吃奶,刚喳巴喳把吃到得意时,将**突然抽出,这不是很残酷吗?”

    “能这样比吗?婴儿吃奶是涉及到生命,这事没有那么严重吧?”

    “婴儿可以用奶粉替代,不一定吃母亲的奶么,可这‘母乳’无法不用没有替代品啊?”柳留梅为自己的论辩得意地笑了起来。

    艾椿想想也是的,这世上许多领域的部件都可以用替代品,例如朋友秦根的大腿里一截骨头是用钢筋替代的,他的动物园一只老虎出逃,秦根奋不顾身的拿棒拦阻,被石头绊倒,大腿骨断了一小节。郁大夫的一个眼球是人工玻璃球,当年他当了右派去农场劳改时,砸石头时被飞起的石子打破了右眼。唯独男人的根现在还没有替代品。有的时候,艾椿不得不用手指来代行职能,可这终究是等而下之求其次的事,艾椿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悲哀,毕竟他在日渐衰老。

    “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我想要个孩子。”柳留梅说。

    “添罪受?动物下蛋前都知道找一个或衔泥衔草搭一个窝。你总不能在你的集体宿舍生孩子吧?”艾椿说。

    “上次来了个德国教育人士参观我们学校,对学校的硬件设施赞不绝口,他可能想不到我们单身教师还住集体宿舍。我目前最大的愿望是有一方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像伍尔夫所说的,女人要有所成就,必须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我倒不指望有什么成就,只是希望你去了有个落脚点,不会发生上次住旅馆时老妪窥视的恶作剧。另外我真的很想有自己的空间,累了能安静的在里面恬息,住集体宿舍干扰太多。”

    艾椿想不到这几十年间中学招生越来越多,可教师的空间越来越小,记得自己上中学的时候,教师起码有一间住房。升学考试的近乎残酷的教育体制,教师像一头负重的老牛,压力大,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可怜!艾椿多么想给柳留梅买一间房子,可是哪有这笔钱呢?

    “假如意外怀孕了呢?”柳留梅说。

    “又在吓唬我吧?”艾椿一惊。

    “例假过了一个星期了。”柳留梅搬着指头算,“我们八月二十八号在一起的,那时老朋友才走一天,正常的话,老朋友应该九月底就该来,可是今天是十月六号了。”

    “记得上次怀孕是在你老朋友快来之前,看来在你身上不存在什么安全期。”

    “这世上的事就是怪,有的夫妻千方百计的进行,总是无法命中。”

    “不说人家吧,只有听天由命吧!”

    “这次你能得七十分,缺点是没有配诗——留了多少诗啦,不能只留下画的圈。”

    艾椿想了想,“用现成的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鸣翠柳,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柳留梅想了想说:“来点性感的。”

    “这首诗不很有性感?大自然对你们女性关键处的塑造,可谓精妙绝伦,我以为诗人使用高超的手法来赞美圣杯的。第一二句诗写那地方的生态美。”

    “黄鹂指啥?”柳留梅问。

    他把手移向黄鹂处,她笑了起来,刮了下他的挺挺的鼻子,“你坏!真正是文人无行啊!”

    “第三句写互动**之美。结句是状**之后的静态,像船一样的横斜在渡口水面。”

    “这么说来,我大部分的时间是‘野渡无人舟自横’了,不行,我要时常带上老公泛舟,老公,我们买房吧!”

    柳留梅回忆起同艾椿在一起的时候,比读任何小说都有味。

    诗情画意的回忆被上铺中年女人和老妪的共同的爽朗的笑声赶走了。

    柳留梅给艾椿复了一条短信:盼望你的鱼苗能在我的湖里长大。

    艾椿又紧接着打过来一条短信:忘掉上次杀鱼窘相吗?

    柳留梅想起上次怀孕后的翻箱倒柜的剧烈反应。她曾经想过,如果女人怀孕后,一不反应二不鼓起肚子三能自己接生,这世上女人的日子就要好过的多,那她同他的第一个漏网之鱼就已在人世像模象样的好几年了。想到这,柳留梅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对面的老妪斜躺在卧铺上,见柳留梅自己笑了起来,便感慨地说;:“你们当姑娘的就是好梦多啊!我年轻的时候,少年不知愁知味啊!还爱笑,感到让人发笑的事太多,年龄大了、老了,觉得生活中的可笑事少而又少。今天可是笑过瘾了。”

    柳留梅对老妪哲理性的话肃然起敬,立即想到孤零零一人在家的已入老境的老头子,作为知识分子的他,怕是更能体察生活中的苦味,不少知识分子是心比天高的人,曹雪芹的父亲曹寅说,“心比天高泪更酸”,想到多愁善感的一只蜻蜓似的单独飞来飞去的艾椿,柳留梅心里沉沉的。她给他发出短信:别杞人忧天,一定没事!老宝宝,安心睡吧!

    这时,隔几个铺位的有人在争吵,细听是小两口吵嘴,男的说“为什么一定要同父母分家呢?”女的说“早分早好”男的说“你快生孩子了,以后离了父母谁带孩子”女的说“生了男孩你妈应该带的,女孩我让我妈来带。”

    老妪说:“看来又是婆媳关系不好,这婆媳互相抱怨很普遍,这就是老话所说‘有了才抱怨’没有儿媳之前盼儿媳,没有婆家之前想有个婆家。有了呢矛盾出来了。”

    上铺的女人说:“大姐你说的‘有了才抱怨’,一点不假。我家邻居原来生活很拮据,后来两口一心开个路边小饭铺,生意做得小发了,买了房子,有了几个钱,男的搞起女人,原本平静的生活再也不能安静。真是‘有了才抱怨’啊!”

    小两口的争吵声渐渐融进了有规则的车轮碾压铁轨的单调的声音,车间弥漫着浓浓的睡意。

    硬卧间的大部分旅客都睡了,柳留梅也正想躺下,手机又点亮了,以为又是老头子的短信,一看是室友小琴来的。这几年她都通小琴两人合住一间房,小琴是教生物的,但对文学有兴趣,特别喜欢听柳留梅的选修课《红楼梦》,慨叹的说;“留梅,我要是个男的,一定要你当我的老婆。”小琴已有男友,也由双方父母集资几十万买了可以生儿育女的新房,但小琴不急于结婚,还乐于住学校的集体宿舍。但见小琴的短信:何日归来,荤菜侍候。

    可不是桌上的荤菜,是指黄段子笑话。

    柳留梅复短信:吃素不吃荤。然后关上手机,实在困了,对床颇为可爱的老妪已经沉睡,柳留梅一见其睡相,大为一惊,这睡相何其丑陋?都说日本老妪丑,她该不会是战败的日本人留在中国的后代吧?胡思乱想啊,哪国的女人老了还漂亮呢?想到以后自己老去,青春不再,老态龙钟,不免生出四大皆空之虚无感。

    柳留梅把枕头调整到是走廊一边,天皇叮嘱她,头对车厢壁,脑袋易受震动,带着叮咛安然进入晃动的梦乡。

    到校后的头天旁晚,室友小琴备了两三样卤菜,又大胆的开箱取出电炒锅,炒了两个素菜,做了碗鱼丸生菜汤。学校还只是高三提前上课,后勤不会有人来集体宿舍检查。规定集体宿舍内部不能做饭菜。又拿出上次学年结束时教职工会餐时没有开瓶的一瓶女儿红。

    柳留梅说起住石婆婆宾馆遭遇那位女教导主任的婚变和情事,小琴喝了口酒;“婚变已是家常菜了,婚变后的中年女人找一位有品位的老头倒也是一条安全路。我的准婆婆早年有过一次婚变,男人变心了,后来找的是我的准公公,两人年龄有二十多岁的差距,我看老两口一直挺和谐么。”

    “假如我选择个老头,你怕要说我神经病了。”柳留梅同小琴碰了杯。

    “哪个老头敢爱你呀,才女自古爱不起。”小琴揉了揉乳胸,“又发涨了,老朋友又快来了,看来又结不成婚了。”

    “结婚同老朋友来不来有啥关系?”

    “我那位说说,等我怀上宝宝再奉子成婚。”

    “要是不怀孕呢?”

    “分手啊,我的两位同学都因结婚三年怀不上孩子离婚了。不过我看主要是感情跳水了。”小琴说,“我住校,一方面是喜欢同你在一起,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个宝宝,久别胜新婚啊,想生个聪明的宝宝,经常在一起,哪有激情啊,生的孩子怕会平庸。”

    “有这一说?现在想生个智力高的孩子,名堂可多。也难怪,这生孩子像买股票,智力不行的孩子,就是个跌停板。”

    “智力好的还要上好的幼儿园和好的小学。所以我们买的新房,就近的幼儿园和小学都是一流的。”

    “我就不信,什么输在起跑线上,我的小学在牛棚办的,老师是代课教师,下放村里的知青。后来上大学,从城里来的一路上了好幼儿园、好小学的同学也不见得比我强许多。”

    “可你记忆力好智力强,你爸你妈造你的时候一定激情洋溢,你是真正得力于起跑线。”

    柳留梅笑着要罚小琴三杯:“那你每次回去就滚滚来潮,从床上翻到地板上,激情过分了你生个儿子一定多动症。”

    两位青春女性兴尽而眠,桌上杯盘狼藉。早秋天气仍无凉意,都静静的坦腹而眠,又是一种“野渡无人舟自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