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 无意之间

阙无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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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康觉得,白术的要求,简直是给他出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谜題。且不说答案有多难猜,单说这谜面,就有够让人费解的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后宫之中的女人,无名无份,沒有任何记载,就连她的消失也是如此的雁过不留痕。

    毅康对这神秘女子的种种,简直是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因为他查不出來任何蛛丝马迹,却沒办法阻止自己去多想关于这女子的一切。

    这一天晚上,毅康并沒有当差。吃过晚饭后,本來想要回房的他,却忽然被玉宁叫住了。

    “时儿。”奴婢仆人们进來收拾碗筷的当儿,毅康起身正打算离开饭厅,却被玉宁轻轻一声唤住了。

    “额娘?”毅康奇怪地回过头來看了玉宁一眼,心中虽有千般疑问,却也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那儿。

    “自从你又当了差,咱们娘俩说话的机会也少了……正好,今儿个你在家,陪为娘好好说说话。”玉宁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对毅康招了招手。

    “……是,额娘。”毅康一愣,也沒有多做犹豫,赶忙便上前将玉宁扶了起來,往海棠阁的方向去。一路上,母子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前头还有早春姑姑提着灯笼引路,倒也不觉得这走廊有多长。

    只是玉宁刚进屋子里,那一声叹,不着痕迹地就将话題往她想要了解的地方上引了。

    “额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毅康笑着问道,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早春的帮助下,将柔软的坐垫放到了玉宁背后,让她好生靠着。

    “你沒回來之前,我与你阿玛就天天为了你的安危,日夜愁眉不展;这倒是好,你回來沒有多久,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开心了几天,你阿玛被那人叫了过去以后,这两日,又开始愁眉不展起來了。”

    “……阿玛虽说现下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担子一点点地给卸下來了沒错,可到底还是朝中重臣,再加上十三叔近日也是在家养病,阿玛自然会要多担待些。额娘,您就不要太介意这种事情了。”见到玉宁开口就满是对皇帝的不屑之情,毅康有些哭笑不得,更是恨不得捏一把冷汗。

    心说平日里真是不知道阿玛将额娘宠溺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让她就这么任性了大半辈子。

    “额娘知道,你说的……额娘都明白。只是阿,那人不做好事儿,却总是拉着你阿玛一道烦恼,额娘气不过罢了。”玉宁说着,鼻间轻轻一哼,挥手间,早春早已经将屋子里的灯火都挑亮了些。

    就着明亮的灯火,毅康下意识地在房子里左右打量了一圈,放在桌上的那枚做工精巧的锦囊,自然而然地便落入了毅康的视线里。他先是颇为讶异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促狭地转过头來问玉宁道:“额娘,那桌上的锦囊,可是你给阿玛的?”

    “什么锦囊?”玉宁被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哦,这些天闲來无事,就着手清理一些以前做的女工。你看到的那玩意,多半是我还沒來得及放进去的小玩意。快拿來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说着,玉宁便饶有兴趣地伸出了手,脸上一副期盼的表情。

    毅康含笑瞧着母亲温柔的笑颜,嘴上连连称是,说话间便已经拿了那锦囊回到了座位上:“额娘,给。”

    “……嗯……看样子,是生你之前做的东西。”玉宁双手接过,來來回回摸了好一阵,这才十分笃定地说道:“应该是在药王谷的时候,闲來无事做的。那时候,我这双眼睛依稀还瞧得见东西,却很模糊,为了做这个小东西,这一双手上,都不知道被绣花针戳了多少个孔呢。”

    在说起这些往昔的时候,玉宁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淡然的笑容。听在毅康耳朵里,却极其不是滋味,,自打他懂事开始,他便知道,母亲正是为了能够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到这个世界來,才会牺牲掉那么一双灿若星辰的美丽眼眸;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毅康总会暗自觉得,是自己夺走了母亲的光明。人人都知道,赫那拉毅康在刚回王府那会儿,有多抵触允鎏。却不知道他在抵触允鎏的同时,也在厌恶着自己。

    “……额娘。”看着玉宁那双安静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毅康忍不住伸出手來将之轻轻握住。说话时,他的声音禁不住都有些颤抖了。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额娘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沒有一点不高兴啊,别这样,听话。”听到毅康哽咽的声音,玉宁不禁一愣,连忙伸出手來,摸了摸毅康的面庞。

    毅康抬头,望着玉宁恬静的面庞,只觉得这一阵子以來浮躁不堪的心突然就安静下來。一些人和一些事,似乎再也无法成为扰他清静的原因了。

    正在这时,玉宁突然又说话了,“这锦囊,本來是想在你出生以后就给你的,却沒想到还沒來得及看上你一眼,我就已经看不见了……孩子,你快替额娘看一看,事隔多年,这锦囊可还算入得了你的眼?”

    “……额娘做的,一定都是顶好的东西,不用看。额娘,您就把这东西送给孩儿吧。孩儿一定时时刻刻都带着,回头孩儿还要向毅恩炫耀,说这是额娘给我做的东西,他可沒份。”毅康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中的小巧锦囊,丝线的颜色确实因为时过境迁的缘故有些老旧,可是那上头的扶霜花却依旧开得高贵典雅,不被尘世所扰。一个芝麻大的“时”字,就这么锈在了锦囊的一角,毅康用大拇指一遍遍地摸索着那凸起的文字,只觉得这温柔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

    “你喜欢就好。不过确实是太旧了,放在你枕头边上,保你平安、助你安眠便好了……你腰间的位置啊,还是留给你的心上人去打理吧。”见到毅康如此宝贝自己的礼物,玉宁看起來很高兴。三言两语间,又开始逗弄起自己的大儿子。

    “……额娘……”毅康无奈地看了童心未泯的玉宁一眼,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之间,他却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声不吭地冲了出去。

    玉宁因为看不见,只觉得身边一阵冷风刮过,刚才还和自己紧握着手的大儿子,忽然就跑得沒影了:“早春,大贝子是不是跑出去了?”

    “回福晋的话,是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跑出去了……福晋,让奴婢再叫大贝子回來么?”早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忙上前來拉住了玉宁的手。

    只见玉宁默默摇了摇头,很是疲累地从软榻上起來道:“算了吧,由他去吧。这孩子,神神叨叨的,跟他阿玛年轻时一个模样,不管他。”

    “是。”早春听罢,含笑应了一声,果真沒有再去多问一句有关于毅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