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习艺

阙无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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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康在家里呆了足足好几日,沒日沒夜地钻研着那些神农之术,到最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毫无长进不说,这种闭门造车的方法也沒有起到什么促进作用。思量之下,他便打算去遗世山庄一趟,说是说住在那儿,其实是打算软磨硬泡地把飞儿给忽悠过來,提点自己一下。

    这天早上,阿宝见自己闭门不出的主子终于要出门了,欢天喜地地忙前忙后,好像比毅康本人还兴奋。可是到了临出门前,阿宝就问了一句毅康是要去哪儿,一听是去遗世山庄,而且还是去找飞儿,阿宝立马就不说话了。甚至还各种找理由地推却,希望自己能够不随同他前往。

    毅康看到阿宝这幅窝囊样,笑骂了几句倒也沒再说什么。这一來他也确实不想让阿宝跟着自己去遗世山庄,目标太大不说,另一方面自己想说什么也不方便说了。这二一來,毅康其实觉得自己也沒有什么资格说阿宝惧内。因为自己对白夭夭的态度,说不定比阿宝对飞儿更加诚惶诚恐。

    于是,毅康就这么一个人出了内城门。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虽然已经不在朝野,但是仍然算得上是别人注意的焦点。刚踏出内城的时候,毅康也沒敢直接往遗世山庄去,而是七拐八拐,跑了下灵凤绣庄,又跑了跑八大胡同里的勿返阁,直到把那些盯梢的人都甩得差不多了,这才利利索索地往遗世山庄里奔。

    因为要陪着芍药养胎,司马扶伤这一阵子都沒怎么回药王谷,所以当毅康到山庄里头來做客的时候,他也正好在。见到毅康一脸都是汗,风尘仆仆地进來了,这才把手上摆弄的那一盆花草放下,直起身子來瞧着毅康。

    “……怎么这个时候來,那你打算几时回去?”

    “伯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啊。在你这儿住上几日,也是沒问題的。”

    毅康咧嘴一笑,把包袱丢给了跟在一旁的山庄小厮。那孩子不过是十三四岁,突然见到有团软绵绵的东西毫无征兆地扔过來,也只好手忙脚乱地接着。一股刺鼻的汗水味,差点将这小童熏晕过去。

    毅康瞧见小童这幅狼狈的模样,开怀一笑,一幅山庄的小少爷又回來了的模样。司马扶伤手上依旧拿着那个采药草用的小剪,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毅康好一阵,这才又弯下腰去做自己的事。

    “好吧,住这儿就住这儿吧。不过记着和你阿玛额娘说一声。去吧。”

    “哦,知道了!”

    毅康答得爽快,自个就径直往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头去了。傍晚洗了个热水澡出來,就见到飞儿和司马扶伤已经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外房等人了。

    “师姐?伯父?怎么都來了?”

    毅康一愣,心里想着这阵势可大,该不会自己是露什么马脚了吧。因为本來就是怀着不能告人的目的來了,毅康此时此刻,表现得有些心虚。

    “洗好了?坐吧。飞儿,把那些茶点都端进來吧,师傅有些话想跟你师弟说。”

    飞儿本來是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听到师傅有这么多吩咐,这才算是有动静。招呼山庄里的小童们送了茶点以后就把这帮小东西给领出去了。毅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飞儿在关门之前,有特地看自己一眼的。至于那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沒等到他参透,人就已经离开了。

    房间内,一下就只剩下他和司马扶伤两个人,这更让毅康觉得局促不安起來。

    “……这个给你。”

    突然,司马扶伤从袖子里取出个香囊來。毅康双手接过,凑到鼻间嗅了嗅,却沒闻出这是什么味道。

    “伯父,这是什么啊?”

    毅康刚问完,司马扶伤就特别鄙视地瞟了毅康,吓得后者再也不敢做声了。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敢把自己练成药人乱晃荡。真是活腻歪了,这香囊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可以帮你避嫌,去一去你那药味。”

    说着,司马扶伤又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毅康手里捏着那个小巧的香囊,禁不住脑门间就渗出些汗珠來。想來自己也真是可笑,不做丝毫准备,就这么大剌剌地跑进遗世山庄里來,怎么可能不会被司马扶伤发现端倪。与五毒教的医术并驾齐驱的,怕也就只有药王谷了吧。

    “伯伯,额娘她……”

    毅康捏紧了手中的香囊,耳边似乎听到了干花干草劈啪碎裂的声音,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飘了出來,萦绕在他周围,挥散不去。

    “嗯,就是你额娘写信和我商量这件事,我才会一早就有准备。别看这香囊小,可花了我好一阵子功夫呢。不过,你放心,你额娘什么都沒对你阿玛说。她闻你身上的那股子味道,不像是制毒所用,知道你沒走歪门邪道,就沒多那个嘴了。只不过,她毕竟是跟着你姥姥学的皮毛,又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儿,她便想着让我趁着你來,好好确认一下。”

    说到这儿,司马扶伤还特地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着个火候一样。喝了几口茶以后,他才继续把这话接下去。

    “在我看來,其实你也沒什么事儿。至多要有事儿,也是个怀璧其罪。好小子,药王谷功夫你不好好学,跑到五毒教那儿去学什么解蛊之术?哼。”

    司马扶伤轻轻哼了一声,毅康听到伯父似乎有些吃醋了,连忙满脸堆笑地讨好。

    “伯父,您看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您还是看着我长大的司马伯父呢?师傅说不定这一辈子能有好几个,可是吧,这伯父只有您一个,唯一的一个啊。”

    毅康这番话,也算是让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來取悦司马扶伤了。每句每字上似乎都抹上了一层很浓厚的蜜糖,就连司马扶伤这种云淡风轻的人听着这些话,都有些轻飘飘的。

    毅康刚把话一说完,司马扶伤就放下了茶杯。

    “我就不明白了,妹夫怎么会说你不适合官场。我看你这上下嘴皮一动,死得都能被你说成活的。行了,伯父只不过是担心你罢了。这五毒教的东西虽然好,却亦正亦邪,这条界限在哪儿,除了他们内部的人清楚,咱们这些苗族以外的人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毅康,伯伯这是想告诉你,凡事要给自己多留个心眼。你沒有害人之心,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这以怨报德的事情,人世间多了去了。保不准哪一天就发生在你身上。”

    司马扶伤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从弱水剑法到十大名剑之一的梦迴,从无双心法到这解蛊毒之术,也不知道是毅康的大幸还是不幸,这些江湖人人艳羡的绝学与兵器竟然尽收在这少年的囊中。

    司马扶伤现下并不担心毅康沒有办法用武功保护自己,真是真枪真刀的干,还不见得这是鹿死谁手的事情。让司马扶伤唯一担心的是,毅康性格单纯,本性善良,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是在那内城或者药王谷里头被人保护得好好的,就怕他江湖阅历不够,被人骗了去,这么一來,他终有一天会被这满身绝学所累。

    想到这儿,司马扶伤的眉头更是皱紧了些。毅康瞧见司马扶伤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奇怪,忍不住出声问了几句,却不想,此时此刻,司马扶伤心里想的,觉得困扰的问題,其实都和他赫那拉毅康有关。

    “时儿,你为何要学这解蛊之术呢?”

    毅康一愣,沒想到自己那么一问,话題竟然又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这个,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你不说,其实也沒关系。为师多半也猜到了,是你身边有人被人下了蛊吧。”

    司马扶伤见到毅康百般抵赖,倒也一点都不恼。慢条斯理地问着,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毅康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其实他犹豫着不说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他的父母知道自己为了一个朋友竟然这么两肋插刀,怕他们担心。

    “你这解蛊之术是习成了,可是这望闻问切之术似乎不到家啊。这么一來,你可怎么替你那位朋友解毒呢?”

    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就瞧见了问題根本所在。毅康被人三番四次地说中心事,索性就低着头在那里不吭声了,全当是默认。

    “那个你要救的朋友,是爱新觉罗弘翊?”

    “……是。”

    司马扶伤手指摸了摸杯沿,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如果我说他练功走火入魔已久,即便帮他解了这个蛊毒,也无济于事。你也要救?”

    毅康心里一阵,脸色难看了不少,却还是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要救的。”

    “为什么?”

    司马扶伤并不认为毅康是那种敦厚木讷之辈,所以这样的答案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他是我朋友。”

    毅康想都沒有多想一刻,自然而然地回了司马扶伤的话。司马扶伤听罢,一抹苦笑就上了他的脸。眼下,他的心里有些欣慰,却更多的是担心。

    “好吧,那我便将这神农之法传授给你,你也不必撺掇飞儿去你家偷偷摸摸地教你了。你若沒事,就留在我这儿住几天。”

    毅康听到司马扶伤松了口,双眼一亮,立马喜笑颜开來。司马扶伤摇了摇头,一打开门就瞧见飞儿还站在门外,大概是怕毅康说了什么话冲撞了司马扶伤,所以即便是退下了,也一直沒敢走。

    现下瞧见师傅和师弟都满面笑容的出來,这才松了口气。

    “飞儿,你在更好。等会为师拟一封信,你便替为师送到内城里头去吧。”

    司马扶伤一见飞儿,就这么吩咐着。飞儿杏眼一睁,冷若冰霜的脸上似乎现出了些红晕。这种女儿家的模样让站在一旁的毅康憋笑憋得可难受。

    “知道了,师傅。徒儿会办妥的。”

    飞儿在毕恭毕敬地回答司马扶伤话的时候,还冷不丁地给了毅康一记暗器吃。毅康身上吃痛,又不能叫出來,只好活生生受着。飞儿见状,心情这才好了不少,也消了些被师弟取笑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