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 被夜袭

受伤的害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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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曹庄驿城门等到路上,再由路上走到码头,早该来送鱼的黑妞或者是蔡老伯就是不见踪影,一直到天近黄昏的时候,耳朵才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妙,难道出了什么变故?要不几年如一日的送鱼,到今天突然就断掉了,前天还交代了,京师的武定侯在附近驻跸,说不定会来曹庄驿,让多准备一些海味备着。

    蔡老伯就算是不想把闺女嫁给自己,那也不用给几十年的生意过不去吧,这鱼在集市上才多少钱一斤,卖到军营里是多少钱一斤,他耳朵都知道,更别说是买了一辈子鱼的人了。

    看看天色渐晚,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这么算了,可是放在耳朵身上不行,今晚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恐怕非发疯不可。趁着天还没黑,就寻了船家要去觉华岛,可没人愿意去,天寒地冻的,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看在他是军爷的份上,更看着曹庄驿屯卫平时的好处,有个渔家拗不过耳朵的纠缠,就把自己的船借给他,让他自己去,反正几十里的水路,也不算太远。

    拿出平日和黑妞厮混的劲头,这条水路他每个月都要往返几次,倒也熟悉,也算是耳朵胆大,靠着极为不熟练的操船技术,硬是费了一个时辰,才到了觉华岛,但是却偏离了方向,找不到码头所在,只好随便靠岸,将船拴在礁石上,摸黑就往黑妞家去了。

    初行没有几步,耳朵就感到万分的不妥起来,毕竟十六岁从军,也打过几场硬仗,那种从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让他的毛孔骤然紧缩,从泛着腥气的海风中,他还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是血腥味。对是血腥味。

    本能让他摸向腰间拔刀,手却扑了个空,md,今天又不是来打仗。是要提亲的,连武器都没有带,耳朵嘴里嘟囔着,但脚步却是轻了许多,腰也弯了下来,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黑妞家离这个地方应该不太远,由于岛上的人家大部分都是渔户,所以住的比较分散,各家很自觉的划分着海域。以免打渔时的冲突。唯一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应该就是大龙宫寺的周围,渔户们老了之后,打不了鱼、撒不了网,就开始信佛。住在寺庙周围,那是希望能沾染一点佛气灵光,虽求不得长生,总可以延年益寿吧!

    距离黑妞家近了,耳朵反而舒了口气,有灯光,那就是没事。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莽撞的耳朵到现在才想起了自己两手空空,晃悠、晃悠的就过来提亲了。是不是有些可笑。

    堂屋里面亮着灯,却关着门,里面传出吵闹的喝酒声,说的话耳朵也听不懂,不过觉华岛上经常有女真人过来。那些野人的话他也听不懂。所以这点倒是没有让他奇怪,趁着这个机会,他来到黑妞住的小屋附近,里面也亮着灯光,想起了黑妞那一只手握不住的胸脯和浑圆的大腿,耳朵心灵深处那股邪火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就着那条敞开的缝隙一看……。

    耳朵刚才还沸腾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在昏暗的油灯照射下,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仰躺在床上,浑圆的大腿被拉的很开,一个留着阴阳头的矮子在那里卖力的冲刺着,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的人,裤子已经褪至脚下,露着可憎的下身在那里推搡着,好像是在催促伙伴快点……。

    几乎是刹那间,耳朵的脑海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也不再去想什么原因,怒吼声中一拳将门擂开,不顾一切的抓着那个正在冲刺着的矮子脖颈,使劲的往墙上摔去,伴随着“吧唧”一声,顿时没有了声息,下身像是受惊的鼻涕虫一般,迅速萎缩着,伴随着流出一股失禁的浊黄……。

    那个裤子褪至脚下的矮子显然是吃惊不小,惊惶着不知道该是先提上裤子,还是先拿武器,但耳朵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顺手操起一条板凳,迎面砸了下来,那矮子下意识的用手去挡,那里能扛得住那含怒一击,身高顿时又矮了半尺,白色的脑浆混着黑色的血迅速的蔓延开来。

    耳朵这才发现,黑妞的床边躺着蔡老伯,肚子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内脏堆积在身下,脖子也被砍了一刀,软绵绵的歪着,只有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的方向,被砍断双手的胳膊往前探着,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但咫尺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如天涯那么遥远。

    丢掉手中的板凳,耳朵扑向黑妞,触及皮肤,不用去探视呼吸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经死了,脖子上勒着黑妞最喜欢带的红巾,那是耳朵送给黑妞的,没有想到,却成了杀死黑妞的凶器。这群畜生,连死人也不放过,耳朵含恨的看了两滩烂肉一眼,胡乱的拿床单遮掩着黑妞*的身体,平时他是多么喜欢将其解开,可是现在唯恐自己遮掩的不够严实。

    是倭寇,是倭寇,倭寇又来寇我边塞了。

    军人的习惯使耳朵迅速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那个矮子伸手要拿的武器,是倭刀,耳朵虽然没有和倭寇交过手,可是他们屯卫里面有人曾经在山东抵御过倭寇,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说是战场上的缴获。

    这时,门口传来咕噜哇啦的叫喊声,仿佛在质问什么,来不及了,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千户大人,让大人做好准备,要大人出兵为黑妞报仇,虽然不清楚觉华岛上的情况,但出于军人的本能让他觉得应该这样做。迅速的抱起黑妞的尸体,将她和蔡老伯一起推进床下。

    门口处刀光一闪,耳朵看也不看,随手操起板凳丢了过去,然后一个箭步拿过那倭寇的长刀,用刚才解下的红巾将其紧紧的绑在手中,嘴里喃喃道:“黑妞、老蔡,你们保佑我杀回去,找大人给你们报仇,杀光这些倭寇……。”

    冷静下来的耳朵。反而不急着冲出去,他虽然莽撞,但是并不蠢,非但不冲出去。反而把灯油打翻在被子上,抛到门口处,阻挡倭寇再冲进来,这样他有时间准备,也有时间把自己女人放好,让她躺的舒服些,答应这辈子娶你,看来是不成了,只好等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娶你……。

    望着火光中黑妞那嘴边的血迹。耳朵很细心的用红巾将其擦拭掉,合上蔡老伯的双目,在被打死的倭寇身上试着刀锋,想着:“只要有我耳朵一天,就不会让你们死不瞑目。就不会让这帮兔崽子有好日子过……。”

    火光渐渐燃着了屋顶,劈里啪啦的,外面传来鬼一样的嚎叫,到时间了,耳朵再深深的看了黑妞的藏身处一眼,心道:“黑妞,你保佑我……。”随即。便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觉华岛上,渔民住的分散,有分散的好处,倭寇屠岛之后,只是严密的监视着码头,而狗。总要喂食的,要吃东西,就要分散在各家去收集粮食,因为渔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黑妞家住的尤为偏僻一些。来这里的倭寇只有十余个,被耳朵措手不及杀了两个之后,剩下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边往首领那里报讯,一边守护者出口,谁知道,里面的人竟然放起火来,难道他不想跑吗?

    正在纳闷中,火势越来越大,使倭寇不得不考虑救火的事情,因为在夜晚,虽然有雾,火光也可以传出很远,万一因此暴露了行踪,恐怕头领会砍了他们的脑袋,正在犹豫着,就听见声怒吼,一团火球冲了出来。

    耳朵裹着烧着的棉被,冲出后双手一抖,将燃烧正旺的棉被兜头盖在一个倭寇身上,手起刀落又将另外一个站的较近的倭寇砍翻。因为打定主意要报信给千户大人,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来路冲去,剩下的倭寇明显的被吓的一呆。也不顾的救火,连忙朝着耳朵追去。

    天黑路熟,耳朵占尽了先机,几乎已经将追兵甩掉,可是正奔跑间,忽然和看到火光赶来的一票倭寇撞个正着,还隔着一段距离,迎面已经是一片箭雨,奔跑中在也来不及改变方向,耳朵身形一顿,只是险险的将身体侧了一下,右臂和右肩上已经是一凉,随即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袭击了耳朵的全身,要不是提前将倭刀绑在手上,现在已经拿握不住,知道不妙,也不敢在去寻找自己驾来的船只,转身朝左侧山崖丛林中跑去。

    武田恭郎已经含怒赶到,这些正是他的属下,出了纰漏,当然会怪罪在他的头上,吆喝了十几个人去救火,剩下的人往耳朵逃走的方向追去,他知道,万一有人逃出去,他们的这次行动就功亏一篑了,偷袭本来就是出其不意,要是明军有了防备,别说偷袭,能逃回本国不能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责任出在他身上,耽误军情的罪责,只能用剖腹才能洗刷掉,虽然剖腹可以帮他洗刷罪责,但却可以让他失去生命,谁愿意失去生命呢?

    耳朵开始还可以隐匿着奔走,但是等佐佐木等一众忍者参与到搜捕时,逃走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很快,他就被诡异的忍者慢慢的逼近悬崖边缘,倭寇并不想留活口,耳朵只是凭着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所培养出的本能在逃,身上又被射中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在悬崖边,喘息着,感到自己浑身的力量正在被伤口一丝一丝的抽走,再也跑不动了。

    耳朵心里不甘的望着曹庄驿的方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过去,哪怕只是说一句话就死,那也在所不惜,但可能吗?

    身后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转过头,已经看到几个蒙面人在逼视着自己,身后则跟了数个留着阴阳头的矮子,和在黑妞屋里杀死的一样,看到这个情景,耳朵的怒火顿时使他又焕发了精神,但是执刀的右臂还是因为受伤而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岩石使劲的砸了过去。

    砸过去的岩石被轻易的闪开,倭寇在一步步的逼近,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此时耳朵心中的悲愤远远超过绝望,他大喊了一声:“老子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让你们这帮杂碎碰老子一下!!!”

    喊着,猛地退了几步。到了悬崖边缘,连看也不看,就纵身跳了下去,武田恭郎此时正好气喘吁吁的赶到。看见这个情景,气的一巴掌将身边的喽啰拍飞,他没有想到追击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追击的路上,还在想着如何折磨这个杀了他手下的明人,现在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见到,怎么能不使他恼怒呢!

    更恼怒的是今川至弘,耳朵登陆时,他正在大龙宫寺将那些口中吟唱佛号的人逐一杀死。表面上他们日本是礼佛的国家,但是佛祖只是在他们老去后才去敬畏的东西,因为一旦年纪大了,难免怕死,鉴于自己的罪孽。更害怕死后会遭到刀山油锅的煎熬,所以才会去寻求心理上的安慰,放到今川至弘这样还正值壮年的武士身上,佛祖显然也不太灵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弟子们一一丧命。

    然后今川至弘命令手下将寺里面的储备供奉佛祖的香油等易燃物品集中起来,搬到码头装备引火的船只的时候,听到有人潜入岛上。并杀死几名武士的消息,心理大为光火,为自己带着的这群乌合之众感到可悲的同时,但又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战略的部署。

    原本想在岛上再潜伏一天,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去火烧战船,因为据那个领路人说。这个大雾近两天都不会散去,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那人是怎么进入岛上,都证明了此地的不安全。当听说敌人堕崖。尸体找不到时,更是担心下一步的行动,遂命加快装置油料、棉絮等物,准备就在当夜偷袭。

    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严令各自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得饮酒,组成搜索队,再对岛上进行一次扫荡,搜刮走所有的粮食,以便偷袭之后的转战和逃逸。同时严令各头领亲自监视,处理剩余的人口,防止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今川至弘轻易的就把责任推在还正在饱受折磨的人身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女人留下来供倭寇发泄兽欲;少数的青壮,是负责往码头搬运油料等物的。今川至弘的一个命令之下,觉华岛上包括僧侣的四弟百八十三哥人,在半个时辰内,无一幸免,甚至就连大龙宫寺的经书、木鱼都被搬到船上,作为引火的凶器。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班人像是蟑螂一般忙忙碌碌,因为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开始出发,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罪恶的他们,去准备另外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觉华岛一度荒芜,曾经在一个朝代是北方的佛教中心,大龙宫寺的住持曾经被当时被奉为国师。当地人比喻“南有普陀山,北有觉华岛”的佛教圣地,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成为人间炼狱。

    很多渔民都不愿意靠近捕鱼,说是那里的鱼身上有着无辜的冤魂,捕捉回来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宁愿再航行的远点,再幸苦点,也不愿触痛那片伤心之地。

    战后的若干年,曾被日本奉为神明的天皇家族,在大明的押送下来觉华岛参观他们昔日犯下的罪孽,发现满山的菊花竟然都是血红色的,所谓的天皇家族惊恐难耐,最后作为大明君王的景泰大帝,诏命天皇一族永留觉华岛,就居住在昔日的大龙宫寺中,改觉华岛为菊花岛,改大龙宫寺为大觉寺,让天皇家族为他们的子民恕罪,直至家族消亡为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是在倭寇准备偷袭大明水师的时候,跳崖堕海的耳朵,竟然奇迹般的生还,凭着一股毅力找到了他隐匿的小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往曹庄驿的方向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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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丑时未过,寅时将至。这正是人酣睡正香的时候。

    大雾。能见度极低,船头上的气死风灯犹如萤光一样微弱,乳白的光晕只能照的见方圆数丈的范围,大明水师的士卒们除了例行的巡逻、岗哨,其余的都早已钻进属于自己的船舱,船抛锚在深水域,一艘艘整齐地排列着。就连水手们都已入睡,由于是军船,又是舶在没有任何威胁的水域,所以仅剩的那点警惕,也被抛进了梦乡。

    这是一个透着寒气的初冬之夜,海风冷厉。甚至连值班的岗哨也抱着自己的武器在阴影下打着盹,水师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战场,几十年的新老更替,使这只运输大队成了军户们的养老之地,丝毫没有感到从旁边正紧逼而来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