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见华云龙

受伤的害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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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就在柳若秋和苏柔雪两人正担心着先生能不能在元宵节回转怀柔的时候,庞煌已经坐在了淮安侯华云龙府邸的偏厅内。

    当知道北平的变故,庞煌没有再迟疑,当天和唐门告别后,就继续乘船北上,ri夜兼程行驶至开封时,已经是正月十一的早上。

    然后弃船换车继续前行,到达北平在驿馆安顿下来时,已是正月十四的黄昏时分。

    从开封到北平相距一千五百余里,以现在大明的条件,三天能到,可见旅途急行仆仆风尘,使庞煌感到劳累。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趿着鞋,靠在chun阳夕照的窗前,呷了两口甘醇滚热的热茶,觉得一阵沁透心脾般的爽快。

    影子般的柳苏也是倦容满面,不过还在那里站着,等待着老师的吩咐。

    “柳苏,你也累了,去歇息吧。”庞煌摆摆手说。

    柳苏也不分辨,十分熟悉地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摆在靠窗的茶几上。

    “你去吧,”庞煌挥挥手,柳苏默默退出屋去,并轻轻地带上房门。

    庞煌解开包布,取出两只盒子,一只是紫红丝绒包裹的jing致的方盒。一只是约有尺把长的黄杨木盒,上面刻着不显眼的暗花。

    这两个木盒里装着他从南京采买的一些古董器皿,黄杨木盒里装的据说是前宋所遗留的官窑花瓶,而紫红丝绒包裹是琉球特产一种翠绿sè的宝石。

    所谓的禁止贪污受贿,暂时只是皇帝朱元璋发出的一种号召,处罚的也是知府、知县之类的小官员,虽然剥皮实草已经开始,但对于像是华云龙这样的开国功臣,还是显得力度不够。

    而且正值新年之际,这次拜访这位淮安侯华云龙,总要带点晋见之礼给这位左相大人。

    庞煌审视着翠绿晶莹的宝石,伸手盖上丝绒盒子,望着窗外似血的夕阳,思考着如何应对今天晚上的见面。

    洪武七年了,大明依旧是沿袭蒙元的行省制度,在南京设中书省,统领六部,管理全国一切行政事务;另设有都督府管理军事,御史台职掌监察,统称“三大府”。

    而在地方设行中书省,掌握地方军政司法事务大权,另设行都督府为地方最高军事机关。中书省、都督府以及地方行省、行都督府长官均掌握有比较大的权力。

    行中书省的内属机构与职官编制,也大致和中书省一致。因为鉴于当时“戎马未息,创夷未苏”的形势,皇帝朱元璋并不急于更定元朝官制。

    元初起时为游牧部落,由军事贵族管理军务民政。侵占中原后,虽行汉法,但对勋贵大臣不甚拘束牵制,故相权特重。统六官、率百司、佐天子、理万机。

    而行中书省丞相,凡钱粮、兵甲、屯种、漕运、军国重事,无不领之。在这种制度的下,华云龙在北方的确是位高权重,几乎垄断了北平行省的所有事务。

    虽然去年年底因为图木逃逸到高丽而导致华云龙失去了参知政事的权力,但是以都督同知总领六卫兵马,又兼燕王左相之职司,所以北平当徐达不在,傅友德又在大同、雁门关附近驻守的时候,华云龙的确可以称作北平权力最大的人。

    要知道,燕王左相也就是北平行中书省的左丞相,燕王朱棣年纪尚小未能就藩之前,徐达、傅友德不在,谁还能压制住他呢?

    想了很久,吃罢晚饭,庞煌换上便衣,带着柳苏,不乘车也没有坐轿,顺着大街朝南走,越过一座钟楼,折转向西,走过一段青砖砌成的围墙,便是淮安侯华云龙的府第了。门楼不算高大,也不华丽,两个持枪肃立的门卫像是木桩一般分列左右。

    上次来北平,蓝玉曾经领着庞煌来过一次,现在北平的街道简单,不过是围绕着蒙元的紫禁城环绕形成的一圈圈街道。

    华府就在最里面靠近紫禁城东侧外墙的位置,传说中这里是蒙元太子的东宫,皇帝有旨,命华云龙督建燕王府,就是基于蒙元太子东宫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

    华府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宅院,据说是蒙元丞相脱脱的府邸,庞煌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华云龙放着那么大的宅院不住,反而在旁边另起了一座小小的府邸呢?

    蓝玉说,蒙元故旧的东西,不管是紫禁城里面的,还是蒙元高官的府邸,没有圣旨是不可以随便取用或者占据的,否则就是逾制,那是可大可小的罪名,一般人是不敢随便破坏的。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的少了起来,只有饭后闲暇之余的一些贵族公子、文人学士、外地游客,或在广场上漫步,或仰望高耸而立的紫禁城,指指点点,谈笑风生议论着今ri蒙元的落魄。

    晚霞的余晖刚刚消失,空气中飘拂浮荡着一股美酒的香味。

    庞煌带着柳苏慢慢的走近华府,却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华府门前,不时有马车、轿子和骑马的、抬礼盒的从门口进入。而遥望府内一片灯火辉煌,难道这个华云龙正在大摆筵席?

    看着柳苏手里孤单单的两个礼盒,苦笑一声,不知道是感叹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明天还要回怀柔过元宵节呢,他答应了柳若秋和苏柔雪,既然答应了,能做到一定就要做到,于是上前通报姓名,出示印信,门卫详细检查一番,然后彬彬有礼地将他让进耳房,等候通报。

    约摸过了一刻钟,庞煌才得到召见的通知。他赶忙扶整冠服,让柳苏提着礼品,随来人踏进大院。

    走过两间房子,转入一个回廊。在回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到了一处五角形的厅堂门前,这可能是华云龙专门接待人的小花厅。

    花厅前的小院内花木扶疏,方型、国型的石桌、石墩散落四处,一条用青石砌成的人工小溪环绕小院。

    庞煌紧走两步,进入厅堂。

    淮安侯华云龙坐在红木椅上,椅边置一盏高擎红纱罩大灯,镶嵌大理石的圆形桌上整齐地摆着数函书籍。

    厅堂内悬四盏吊灯,烛火通明,五壁悬挂琳琅满目的名人字画。一sè红木椅几,摆着花卉盆景,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雅飘逸,让人想像不到主人是曾经在腥风血雨里厮杀的大将,而倒似一位超然物外澹泊风雅的文人学士。

    庞煌一眼瞥见华云龙,赶紧趋前躬身一礼,道:“下官参见左相大人!”

    “庞大人免礼!”华云龙微微欠身说,那扁平红润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不出他已是一位五十多岁年纪的人。好像去年的旧伤也好了,声音也洪亮了很多,说:“坐,请坐。”

    躬身一揖,将两件礼品摆在华云龙身边的圆桌上。

    “庞大人,你又何必拘于俗礼。”华云龙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只小盒,微笑地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庞煌在华云龙斜对面的一盆根雕边坐下,谦躬地说。

    华云龙开心地笑了一声,话锋却转,问道:“庞大人何时到的北平,又夤夜造访,却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庞煌放下茶碗,正襟危坐,言辞谨慎地回答道:“侯爷,下官今天下午才到北平,专程来府上,一来向侯爷拜个年,二来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向侯爷禀报!”

    “什么要务,难以决疑,竟而亲自奔波?”

    “侯爷,听闻怀柔县又发现蒙古鞑子的jiān细,有劳侯爷费心了……。”

    “呵,这有什么费心的,皇上命我等紧守边陲之地,护卫百姓,查拿jiān细,乃是都督府的职责所在,此等jiān细祸国殃民,非要查清缘由,以除后患不行。”

    “唉,侯爷,”庞煌探了探身子,“下官岂不知侯爷的一番苦心,但是怀柔之事,还是由我怀柔来解决,下官认为比较妥当一些,听闻知府大人亲驻怀柔,时间久了,岂不是耽搁了一府的政务,下官又岂敢担当如此大的干系,又何必亲自奔波,夤夜拜访侯爷府第!”

    “嗯,”华云龙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看穿庞煌不想自己参与其中的审慎圆滑。说一句实话,以他的身份,也的确没有必要参与到区区一个怀柔县的事务之中去,那样也辱没了他的身份。

    但要不是南京来信,眼前的这小子看来风头很足,要打压一番,他也不想插手其中太深,毕竟刚刚被皇上责罚过,做事还需谨慎。

    而且,自己抓刘福通献给皇帝的大功劳,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了任何消息,据消息传来,自己可能又做错了,与其送一个活着的刘福通,还不如直接把首级送到京师的功劳大,隐约间,他对于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也是有些后悔。

    还不是都是这怀柔县的错,刘福通怎么能出现在自己的辖地,还不如当初自己装作糊涂,现在就不担心有什么事情的发生了。

    想着徐达知道刘福通存在后的那种沉寂,难道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吗?华云龙有时候这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

    “这些事,你来找老夫何用,年前皇上就去了老夫参知政事的资格,jiān细之事,老夫已经抓进北平,自然已经完结,那知府常驻怀柔,这件事情,老夫却不清楚。”

    庞煌早知会有此答案,不由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一物,放在面前的小桌之上,不动声sè的说道:“下官还有件事情,就是被误认为jiān细的刘家三兄弟,乃兵器制造局的重要工匠,长久在外,终是不妥,下官也害怕丢失了火器制造的秘密,所以向大人做个保,让下官带回去如何?”

    华云龙早就注意着庞煌的举动,待看到桌上之物,瞳孔不由一阵的紧缩,紧握的双拳,却渐渐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