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擒贼擒王

水渺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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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纵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也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袭,宫灯点点,只能照耀方寸之地,更多的,是没有丝毫微光的漆黑。

    今夜,无月,无星。

    恭立在养心殿外的高无庸突然一阵发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天儿又冷了。回头看看,要不要提醒皇上该歇息了呢。

    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嘴巴却蓦地被人捂住。

    高无庸大惊,眼睛猛地瞪大,挣扎着想要喊什么,却在下一瞬被人拖走。

    养心殿内,乾隆还在批折子,对殿外发生的异常一无所知。

    “高无庸,上茶。”端起茶杯,发现里面竟没茶,乾隆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快,这高无庸,竟玩忽职守?遂朝殿外叫道,语气中丝毫不掩不满。

    殿外毫无动静。

    乾隆一惊,猛地站起身,大声叫道:“高无庸!”

    殿门缓缓地开了,乾隆眯着眼睛看去,黑暗中,一个人影渐渐走近,但,不是高无庸。

    乾隆的脸冷沉下来,身体也倏地绷紧,冷声问道:“谁?”

    人影渐渐走近,到烛光照射下的地方,乾隆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但他身上的神经可并没有放松,他阴沉着脸,冷冷地道:“永城!你为何不宣擅入养心殿?可知这是大罪?”乾隆看似镇定自若,但手心却渐渐发紧,做为一个疑心极重的帝王,他已经察觉了今晚的异常。

    “永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叩拜的意思,乾隆看着那毫不掩饰地与他皇阿玛相似到极点的表情、举止,心中更是惊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中升起,但很快就被乾隆强行压了下去。眼前的人,是他儿子!不错,就是他儿子!

    “永城!你莫非要造反?”乾隆的声音在大殿中冷厉而孤寂。

    “永城”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冰冷,“弘历,你早已认出朕是谁来了,你可是想否认?你想弑父?!”

    乾隆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惶,“放肆!永城!怪力乱神,你竟编造出如此的谎言,以图觊觎大宝?当真是大逆不道!来人呐!将四阿哥给朕拿下!”

    乾隆喊完,不料,却见殿外毫无动静,死寂一片。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吃惊,但手却抖了,他想到了一样东西,粘杆处!早已被他弃而不用的粘杆处!乾隆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不应该放任不管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乾隆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沉声道:“暗卫!给朕拿下四阿哥!”

    但,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次,乾隆真的大惊失色了,猛地扭头,大叫:“暗卫!”怎么可能,难道连他的暗卫都已经被拿下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乾隆,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他争过皇位,坐过皇位,他了解皇室子弟对那个位子的执着,为了那个位子,皇阿玛冷眼看着他们兄弟手足残杀,不但不予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任由他们兄弟逼疯了太子,任由老三陷害大哥,任着他和老八惨烈厮杀。为了那个位子,他几十年戒急用忍,屈于太子之下。他废了老八,驱了老九,囚了老十、十四……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如此,他心中有一块地方仍然是热的,他仍然是抱有一丝希望的……父子……

    胤禛微微冷下眼眸,盯着乾隆,对于这个儿子的选择,他其实并没有太吃惊,但是,心,仍然冷了。

    “弘历,你想弑父?”胤禛再一次开口,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乾隆微微一窒,他的手在打颤,目光不自觉的移开,避开了胤禛的脸。这一刻,他的脑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登基以后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一幕一幕几乎都从他脑海中划过……这个皇位,他坐的很舒服,天下大权尽在他手,他肆无忌惮,朝廷中他说一不二,后宫中,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想宠谁就宠谁,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而他,从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自从登上这个位子,他就再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没有人喜欢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他,更不想!

    大殿中只有沉默。

    良久,乾隆有些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永城,你应该明白,世宗亲自订下的‘秘密立储’制度,纵使你今日得逞,登上皇位的,也不会是你。文武百官认可的只有朕,朕若是死了,他们也只会认可正大光明匾额后的那个人。朕可以清楚地告诉你,那个人,不是你。”他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的,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不管他的灵魂是谁,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是他的儿子!

    乾隆知道,胤禛是不可能将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就算他说了,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也不会相信。掌权二十年,乾隆对于自己对朝堂的控制力是有信心的,即使满朝文武心里相信“永城”的真实身份,最终还是会选择他这个皇帝的,因为,他乃一国之主,名正言顺!

    胤禛已经明白了乾隆的选择,他轻轻叹了口气,“弘历,你去圆明园养病吧。”

    乾隆沉默了,良久,他问道:“你怎么对满朝文武交代呢?”

    胤禛看着他,道:“那是你的事,交代之后,你便可以去了。”

    乾隆突然抬起头,终于直视胤禛,“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交代呢?”并不是怀疑,他很清楚他皇阿玛的手段,想来成为永城后,一直隐忍着吧?忍着给他行礼,忍着反过来叫他“皇阿玛”,直到如今,动手了,便成局,就像当年圣祖崩逝时在畅春园的行动。他只是好奇,皇阿玛凭什么认为他会听话呢?父子之情?呵,乾隆暗暗嗤笑。

    胤禛当然有多种手段可以让乾隆听话,但是,如今,他却不需要做那么多考虑,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便可。

    “就是用这个呀。”大殿中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一个娇小的身影利落地落地,动作间带着飘逸的潇洒,一道白光直射入乾隆体内,乾隆大惊,紧张地检查自己,耳中却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生死符出,一旦发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需要检查了,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解药。”

    乾隆猛地抬头,“你、你是永璋的格格?”

    希彦笑了,“没错,我是以永璋格格的身份跟你见过面,不过嘛,我还有两个身份。”说着,在脸上一揭,露出真容,她笑着对惊讶的乾隆道:“怎么样?眼熟吧?”

    乾隆眯起眼睛,“朕记得小燕子身边有个宫女……”

    希彦大笑出声,“宫女?风流的皇帝陛下,你可真是健忘啊,这么明显的容貌,你都记不起来。还什么进京寻父,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夏雨荷,你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啊!”

    乾隆大惊,“你说什么?夏雨荷?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希彦耻笑一生,鄙夷地看着乾隆,“你堂堂一个皇帝,九五之尊,竟被一个在天桥卖艺的小混混、一只坑蒙拐骗的野燕子玩弄于掌心之中。真正的女儿却被你当成宫女又是打又是骂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什么?!”乾隆激动地站起来,“你说什么?胡说!小燕子身上有朕当年送给雨荷的扇子和画,怎么可能不是朕的女儿?”

    希彦冷笑一声,“有扇子和画就是你女儿了?你那个傻女儿被他娘教的一脑子风花雪月豆腐渣,被人家一个小混混轻轻松松一骗,就不但交代出了自己的身世,还将信物交出‘帮’她寻父。甚至爹和格格的身份被抢,自己被骗做宫女后,还‘美好善良’地怕那骗子被砍了脑袋,联合你的好儿子、福家两个想尚主的奴才将你这个九五之尊骗的团团转。呵呵,真是一对好父女啊,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乾隆已经听的目眦尽裂,“不可能!永琪和小燕子……朕怎么可能被人如此欺瞒!这不可能!”

    知道他其实已经相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希彦脸色一冷,“哼!不可能?告诉你,我叫夏希彦,夏家的二小姐,夏雨荷就是我的姑姑。你以为你的好儿子五阿哥为何会心甘情愿被勒索一百万两银子,那是封口费,他害怕我将此事说穿,不然的话,你以为凭什么能威胁到一个阿哥?”

    乾隆整个人颓然地坐下,永琪……他看好的儿子,竟然联合外人把他骗得团团转,一个小混混,成了他的女儿,而他真正的女儿却成了奴才……那是他的亲妹妹啊,他竟然眼看着亲妹妹做了奴才……他的心中可真有他这个疼他宠他多年的皇阿玛?……乾隆心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正好对上烛火映照下胤禛冷冷的面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自觉地叫出:“皇阿玛……”

    胤禛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暖色,叹息一声,“弘历,去圆明园吧。好好看看那园子,说不定百年后,便还会让蛮夷付之一炬……”变革的风险有多大,阻力有多大,即便还没有开始,他们便已经能预见到了,成功的希望……

    乾隆愣住了,“皇……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胤禛没有说话,希彦却回答了,“哦,对了,忘了介绍我另一个身份,我来自三百年后,爱新觉罗·希彦,爱新觉罗的后代子孙。”

    乾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希彦,“你……”

    希彦脸上带笑,眼中却无笑,只是盯着乾隆,慢慢道:“百年后,洋人的坚船利炮轰开了大清的国门,大清朝一夕之间国土沦丧,生灵涂炭,百姓被□掳掠,皇帝太后西逃,圆明园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爱新觉罗氏后代子孙尽数做了亡国奴……”轻飘飘地嗓音,在大殿中回荡,乾隆完全懵了,难以相信,希彦却走近他,轻轻道,“皇帝陛下,乾隆帝,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清之衰败,始于此人’,这就是后世对你的评价。”

    乾隆激动地站起来,瞪大了双眼,盯着希彦,“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大清怎么会亡?怎么会是朕的责任?怎么会?”

    希彦笑了,“怎么不会?大清虽不是在你在位期间亡的,却是被你坏了根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从三百年后回来?你皇阿玛为何又会重生?这是老天爷对你的不满!”

    老天爷……老天爷对你不满……

    古人其实最是敬神信鬼的,尤其是皇帝,自命为“天子”,受命于天,这句话可谓是对乾隆彻彻底底的否定了。

    家事、国事,双重打击,乾隆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只老四一人,搭配希彦,出场收拾他儿子。没必要把八八、老康、太子等人都拉来,太抬举小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