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糖糖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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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座小山包,茅屋七八间。忽闻河东狮子吼,惊起黑鸦三两只。

    相对而言最齐整的茅屋里,一个黑衣女子指着端坐于供案上的牌位破口大骂。

    “祖师祖师,何为祖师,你流芳百世遗臭万年和咱们原也没啥干系,你招蜂引蝶逍遥快活,自己玩男人玩爽快了,到让后辈给您老人家擦屁股,你看看,这门派马上就要关门大吉拉,你还飞升,还庆祝,祝你奶奶个熊!留一个臭名,整的后辈都跟过街老鼠一样,挖坟掘墓的都比你名声干净……”

    她一句文雅的参三句庸俗的,句句都不带重样,直把祖师骂的猪狗不如,人神共愤。案桌下的老鼠探出头来,也被她吓的缩回洞里。

    女子正是合欢宗现任宗主云梦泽,她身量高挑,眼含威严,生的一幅正派相貌,虽然不能说十分美貌,也算是颇有林下风骨的英气美人。但是她先下插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相,身上还穿着朝珠华盖云纹的威严掌门正装礼服,样子威严又泼辣,有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云梦泽又骂了一阵,清清嗓子,发现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祖师头上,找不到地方再骂,又把矛头对准同辈。

    “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师妹,也是被你带坏的,睡个男人睡的人尽皆知,整的人家正牌妻主打上门来,将来也一定是如你一般的祸害。去了老的,来了小的,就不能让我安生一会。生个孩子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糊涂成这样,还活什么,还修行什么,……明明干的是毁人清白的缺德事,还不低调一点,不天天嚷嚷她一晚上睡了十个男人,会死吗?会死吗?……”

    她越骂越不过瘾,狠狠的喘口气,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将已经升入仙界的师祖拉回来剥皮抽筋,连不省心的师妹一并油炸了团成丸子喂狗。

    云梦泽绕着祖师牌位转了一圈,对门外喊到:“折柳,中午杀猪!”

    门外远远的应了一声:“掌门师姐,是用来供奉飞升师祖的吗?”

    云梦泽怒极反笑,“当然——供她猪屎啊!”

    青山绿水之间,一个绝色女子在磨刀。

    她磨刀磨的很认真,先磨刀背,再开刀锋,配着她空谷幽兰般的面孔,你会觉得她手中磨的是一面印照出芙蓉面的铜镜,而不是一把煞风景的杀猪刀。

    当她将手中的杀猪刀磨的吹毛立断时,她满意的笑了。旁边注视她的小女孩竟有一瞬间的恍神,都怪这祸水长的太有欺骗感。

    小女孩先开口了:“折柳,你磨刀做什么?”

    折柳方才注意到小女孩,伸手揉了揉她团成毛线球一般的头发,笑的像个孩子:“小草,今天杀猪,有肉吃。掌门让杀猪庆祝祖师飞升一百周年哩!”

    小女孩恼怒的拍下她的手,嘟囔道:“你别乱摸,小心我跟你翻脸!”

    “好,好。”折柳好脾气的说,一手拎刀,一手牵着小女孩,向猪圈走去。圈里的猪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依旧懒洋洋的晒太阳,一头母猪哼哼唧唧,正围着几头公猪大献殷勤。

    小女孩皱着眉头,拉拉折柳的袖子,说:“折柳,去宰了那头母猪!”

    折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母猪要留着下崽,我给你杀头小公猪可好?皮薄肉嫩,好吃的很。”

    “我就要吃它!母的又怎么样?折柳你也是母的,也没见你下崽!”小女孩胡搅蛮缠。

    折柳蹲下身子,与小女孩齐平。折柳的眼睛很清澈,带着点初生婴孩的蓝,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你会感觉她说的话很真诚。

    小女孩也被这样一双眼睛迷惑了,长的好就是犯规。

    “我现在没办法生崽啊,”折柳很认真的回应“我还没到找男人的时候,嗯,熊师姑一百多岁都没生崽,所以我没生也很正常。再说了,母猪生的崽子可以宰来吃,我生的又不能吃,还要养着,所以我生没用,还是要母猪生……”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一扁嘴哭了起来,金豆豆哗啦啦的掉:“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我娘就跟这母猪一样,只会对着男人献殷勤,你们也觉得我连爹都不知道是谁,只会吃白饭,我还活什么,一头撞死免得浪费粮食!”

    折柳慌了,狠狠心一咬牙,“你别哭,我、我这就宰了它,反正,还有几头小母猪的……”

    小女孩满意的笑了,看着折柳挽起袖子,走向正在‘享受’的母猪,手起刀落——

    这厢,‘不省心的师妹’‘只会对男人献殷勤的娘亲’,刚做完‘母猪一样的事’,正搂着情人享受事后的余味。宫室沉沉,金兽香炉吐出的瑞香透过层层床幔,蒸的她大脑有些发昏,一时不查说了胡话:“心肝,你别跟着那个死鬼了,跟我走吧。”

    话一出口,李唯锦就后悔了,这心肝家的死鬼,自己可惹不起。

    被她搂着的俊俏少年吃吃一笑,道:“女郎啊,你爱我不爱?”

    李唯锦狠狠抱着这小妖精啃了一口:“你是我的心肝,我爱死你了!”

    “女郎啊,要我跟你走,可要先问你三个问题。”少年白了她一眼,风情万种。

    李唯锦的好奇心直痒痒。

    “女郎家可有随身介子空间否?”

    只有草屋七八间,门派公有的。

    “可有化形神兽否?”

    只有护派淫兽一只,门派公有的。

    “可有仙家法宝否?”

    只有泡男神器一把,门派公有的,目前失踪中。

    见她久久无语,少年侧身,长长的黑发遮了半边面孔,幽幽一叹:“看来,我与女郎有缘无分啊——”

    李唯锦:“……”

    李唯锦正尴尬着,床头的铃铛响了,少年惊呼:“快,快藏起来,我家死鬼提前出关啦!”

    少年敏捷的跳下床,李唯锦也没心思欣赏少年若隐若现的身躯,照着少年的吩咐藏进了可以隔绝神识的床下。

    李唯锦躲在床底下,一动不动,就听一个陌生的女声说:“宝贝,想死我了!”

    又听少年嗔到:“你个混账,我还以为我家老不死的回来了,吓死我了。”

    “嘿嘿,我就是打听到你家死鬼闭关,才来给你一个惊喜啊!”

    感情偷、情的撞上通、奸的!

    几句话的工夫,一对奸夫□已经滚上了床,摇的床板咯吱直叫。李唯锦听着头顶上的打情骂俏,顶着摇下来的陈年老灰,脸皮一会松一会紧,抽搐的不成样子,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去你娘的爱情!”

    “喂喂,老处女,你有空多念念情情爱爱的诗,少念些佛经,难听死了!”

    一只毛茸茸的小兽无精打采趴在蒲团上,两只长长的雪白的耳朵耷拉着,用眼白翻着端坐在它身旁念经的灰衣女子。

    此兽名为阿日,正是合欢宗大名鼎鼎的护派淫兽是也。

    它身边念经的女子身形略胖,宝相庄严,面上安详慈悲,正如端坐寺庙的女菩萨一般。

    见女子不为所动,淫兽阿日又嚷嚷着:“你放老娘出去啊,宗主好歹可以骂骂祖师泄愤,折柳一向没心没肺,小草还能欺负折柳,李唯锦有一大堆小情人等着她去消遣……凭什么老娘就只能听你这个老处女念经,要死了!要死了!老娘要死了,老娘可是门派的宝贵财产,死了你可赔不起!熊源!你丫念经念傻了,听不到啊!”

    阿日跳起来咧着嘴怒视女子-熊源。只见熊源古井无波的双眼对上了另一双充满戾气的眼,她从耳朵里拔出两个棉球,向阿日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阿日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用尽全力嘶吼:“放老娘出去!!!”

    熊源了然的点点头,回应道:“不可。”

    “你!”阿日正要撒泼,看见熊源拿着棉球准备往耳朵里塞,又卸了气,一张毛脸上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讨好道:“熊师姑、熊真人、熊禅师,您老行行好,放老娘……放我出去吧!”

    “不可。”熊源心平气和回应。

    阿日又磨了会嘴皮子,闻到屋外传来一阵诱人的肉香,它的小鼻子使劲嗅着,恨不得脱离身体直奔肉香的源头。

    “师姑,我们去吃肉吧,你闻闻,多香啊,折柳那小丫头的手艺越发好了。”阿日背后的尾巴摇了摇。

    熊源还是那副淡定样子:“你色气缠身,我才为你诵经去祸,肉食对你有害无益。”她又犹豫了一下,方道,“今日是妙缘道君飞升一百年的整日,供奉些肉食,也是应当的……”

    “她离开,已经一百年了吗?”阿日一惊,圆滚滚的眼睛有几分湿润,“想当年,老娘还是一只幼兽,她的男人们争着讨好我,各种山珍海味都往老娘嘴里送。现在,掌门只知道对老娘割肉放血,还把老娘丢给一个性、冷感的老处女摧残。呜呜~主人,你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你主人是飞升了又不是死了。熊源把话默默的咽会去,看着低声哭泣的雪白小兽,高高低低的咏唱着佛号。

    渐渐的,简陋的小屋中连佛号也听不到了,只剩下低不可闻的叹息……

    顺着肉香,李唯锦灰溜溜遁回门派,看见自家女儿和表妹正围着一口锅吃肉。

    她很自来熟的盛了一碗米饭,拎着筷子捞肉吃。

    “师姐回来啦,今天的男人火爆吗?”折柳嘴里塞着饭,用一张很纯洁的脸蛋问着很不纯洁的话题。

    小草冷哼一声,只给娘亲留下一个后脑勺。

    “不错不错!”李唯锦看着这个美若天仙但是‘忠厚老实’到想给她一拳的表妹兼师妹,心虚的转移话题,“对了,掌门呢?熊师姑呢?怎么都没来?”

    “师姐果然睡男人睡昏头了,嗯,这话是掌门师姐说的”折柳用干净的眼睛真诚的看着师姐,“熊师姑早辟谷了,可以省粮食。掌门师姐还在跟师祖聊天谈心,方才还叫我送了一盆猪大肠供奉,掌门师姐和师祖感情真好。”

    小草喷了,李唯锦艰难的将肉咽下去。母女两人对望一眼,放弃矫正折柳诡异的思想观,只会被她带进沟里有没有!

    正吃着肉的众人没有发现,一个黑影趴在窗户上,闻着肉香,淌着口水,眼中闪着愤恨的光芒。

    夕阳西下,云梦泽背对着夕阳,拖出长长的,泛着红色火光的影子。她的眼里燃烧着怒火,嗓子里也冒着火。她已经骂了一整天,再也骂不出什么话了。

    黑檀木雕琢而成的祖师牌位,前面放着一盆腥臭的猪大肠,但是它仍然静默的端坐在供案上,正如过去的百年间一般。

    毫无变化——

    云梦泽近乎绝望。

    她出生在合欢宗最落魄的年代,没有见过当年的盛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尊被冠以淫贼之名,围攻致死;亲眼看着一个个师门前辈走上绝路,而现在,她的师妹们,她自己,也将走上绝路。

    她恨师祖,为什么要留下来这样一本害人的秘籍,为什么要留下来这样一个害人的名声。她的家,她成长的地方,她继承的地方,已经满目疮痍。

    她无法痛恨朝夕相处的师尊师姑们,只能将一腔不甘尽付素未谋面的开派祖师妙缘道君。

    听说在飞升之日,是祖师与人间最接近的时间,向祖师祈祷,很有可能获得回应。

    于是,每一年祖师飞升的日子,她都会在祖师殿呆一天一夜,从最初的诉苦、哀求,到后来的怒骂、悔辱。

    她的心愿始终未曾改变:师祖妙缘道君在上,合欢宗第七任掌门云梦泽,请师祖为本门指明一条生路,弟子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以酬师门!

    渐渐的,天边的火光熄灭了,她影子中的火光熄灭了,她眼中的火光……熄灭了。

    星子挂上天幕,云梦泽维持着笔挺的站姿,厚厚的掌门礼服压在她身上,像一层层乌云。

    她动动僵硬的脖颈,向身后看去,一片漆黑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可以想象,她的师妹和师侄,脸上带着单纯的表情,就连烦恼也只是情情爱爱的小问题。熊师姑脸上只有淡漠,她可能知道什么,但她选择保持沉默。

    她忽然觉得累,很累。

    掏出袖子中的门派秘籍,她点起三味真火,火是暖暖的颜色,烧上皮制的秘籍,散发出难闻的焦味。她一步步走近祖师牌位,将燃烧着的秘籍凑向沉沉的乌木。

    这没用的秘籍,烧了吧!

    这没用的牌位,烧了吧!

    这没用的掌门,也…烧了吧——

    云梦泽的脸颊被火光印的通红,常年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犹如厉鬼!

    火光挨上祖师牌位的一瞬间,地动山摇——

    李唯锦护住了女儿小草;折柳护住了一锅肉汤;熊源护住了连阿日在内的整个房间;黑影护住了她自己……

    云梦泽紧紧的抱着牌位,透过塌陷茅屋的缝隙,注视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这一天,一个世界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