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冥冥之中

深水木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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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任氏掂量着自己也担不起气死老夫人的责任,最后亦是没胆量和老太太说近来自家的变故。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院中,刚进院门,就见那两个骚狐狸身边的丫头婆子,正在屋外点数箱笼。她二人只身跟着三爷先行回府,东西都坠在后面,交代专人押送,因此比人晚一步进门。小任氏这时方见到这伙人的大包裹小行李,也不晓得三爷究竟在她们身上花费了多少银两,恨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要把那两个骚狐狸在手心碾碎了一般。心说傅家今时不比往日,庄子里谁不是比在城中时生活次了一等。偏生靠着家族接济的傅三爷,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不光新纳了姨娘,还舍得为她们大把花银子,当真是惜香怜玉。小任氏一时怒意上头,还没想到另外一层上去。谁说三爷的银子一定傅家庄出去的,自古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小任氏跟在三爷身边时,傅大人不晓得以官养官的道理,现在思想活络了,怎生还能不开窍。

    傅宇亭回来前,小任氏犹自恨意难消,还在谋划着既然老太太那边说不通。自己便换个名目,去二爷或者老爷子那边,告这不知好歹的傅老三一状。旁的不提,只说这厮生活奢靡、荒淫无度,败坏了傅家门风。直到如心如意不请自来,小任氏才算把她的心事暂且搁置。柳眉倒竖,遣走了四少,接着便怒斥那两个妖媚子,让她们有多远滚多远。傅惠礼的附议,并没有让小任氏好受多少。这男人对那两个丫头说话的语气神情。全让小任氏怎么看待怎么不自在。

    待到如心如意回去西厢房,小任氏和傅惠礼便又起了争执。小任氏说三爷色字当头,什么香的臭的,全然不管不顾往家里弄。也不睁开眼瞧清楚这二人是什么货色,还指望她俩为傅家生儿育女。这话连同傅家任老夫人一块指责了,但只要不是当着老太太面说出来的。对着傅老三,这话还是说得的。傅三爷也毫不示弱,抬手指责三夫人在家不好好教子。把四少带回来只一年功夫。这孩子学识便大不如前,言行也拿不上台面。瞧这小子适才手足无措的模样,哪有一点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气度。

    哪知三爷不提这个还好,话赶话说到这里,小任氏便怒不择言骂道,分明是三爷弄回来的两个狐媚子恬不知耻,见到个公的便往上贴蹭。三爷说这话。真是倒打一耙。不去管好他的小妾,反把脏水往自个儿子身上泼,真是长能耐了。傅惠礼闻言恼羞成怒,他断不会承认自己年岁大了,没有少年人精力容貌,降服不住隔壁哪两个鲜嫩小娘子。便话锋一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责怪小任氏和傅宇亭母子俩心术不正,眼中龌龊心中腌臜。

    三夫人听到傅老三说出这种不着四五的话,气得浑身颤抖。老夫老妻成亲这些年,她还是头一回晓得,这人骨子里竟是这般不可理喻。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小任氏先一步回到屋里闭了门户。三爷也不稀罕进去和她一室相处,抖落衣袍就去了如心如意那里温存。可见夫妻二人吵架,最后吃亏的还是女方。小任氏坐在床上,眼泪不知不觉间便落了下来。骂完了老的绝情绝意,又怪小的这个不为她争气。若是傅宇亭之前中了举。现下也不至于叫这傅惠礼得了口实,说她教子不严。傅宇亭前些时日写回来的家书,还搁在她的妆奁匣子里,小任氏一封都没拆开看过。倒不是为了三爷回家的事,便疏忽了儿子这头。三夫人心里的苦楚,庄子上除了她的亲信老嬷嬷,还真没二旁人知道。

    三夫人倚在床头垂泪,李嬷嬷轻声招呼紫鸢。去给夫人要些热水过来,一会肯定要重新梳洗。紫鸢也是三夫人身边的亲近人,要盆热水多大的事,院子里哪个大小丫头不能做去。李嬷嬷偏生让她去。可见是有不好对人言的话,主仆两个要背了人关上门细说。紫鸢大丫头聪颖,晓得大家族里好些阴私,听一听也要惹上一身腥。李嬷嬷打发她出门,紫鸢也乐得把自己从那个浑水里撇清。毫不迟疑答应一声,便出了门,去灶间要热水,顺便给夫人端碗银耳莲子羹消火气。

    紫鸢出了门,李嬷嬷叫屋里伺候的丫头也退下去。掩好门户才走过来,压低声量和小任氏言道:“夫人,你瞧准了,这小子果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吗。”小任氏也一样小声和李嬷嬷道:“我第一回见到他,便觉得这小子不妥。按照四姑奶奶的说法,前因后果全都对上了。”李嬷嬷晓得事情确凿,叹气道:“夫人当年就不该一念之仁,幸好几个大丫头如今都不在府里。”小任氏如何不是后悔不迭。但当初事情揭出来,她不过和如今的黄思婷差不多年岁。年岁尚幼,阅历尚浅。一个一派天真的小姑娘,又哪能恨得下心肠,弄死一条活生生的出生不久的性命。

    小任氏无力地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愿三爷察觉不出,咱们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一直瞒到老死算完。”李嬷嬷瞧着三夫人这副颓唐模样,着实不落忍,劝慰道:“夫人很不必如此紧张,三爷不过就是赴任中途,在家里小住两日。只要这几日不出事,三爷便又出门外任去了。再回来,不晓得是多少年后的事。”小任氏苦笑道:“也只有这样想了。”说完,又自嘲道:“佛说因果,竟都是真的。当初咱们花多少气力把他们母子弄走。如今峰回路转,这小子竟然还是拐着弯要和傅家人结亲。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人力有限,改得了一时一事,改不了天命注定。就像宇亭这孩子,和他亲爹……”

    “夫人,噤声!”李嬷嬷听到小任氏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着急打断阻止她道:“夫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是有了八少傍身了吗。事情慢慢都会好的,老夫人说儿子多有好处。你不信别个的话,姑老太太说的你还能也不信。便是让那两个生去,生下来还不是全要叫你一声母亲。”小任氏回过神,惊恐捂紧了嘴巴。也不晓得自己怎么把心底的秘密,这般随意说了出来。可李嬷嬷劝慰她的话,着实没有说服力。小任氏听着听着,眼圈便又红了。小八还小,要指望那个孩子,她到时也老的不成样子了。谁晓得三爷这人开了荤,今后还能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自己一样能制服他的手段都没有,反而是他的儿子大了,比自己养的那个要强。

    主仆两人掐头去尾,说了一段秘辛。便是紫鸢站在当场,也要听得一头雾水。真要说能听出什么来,便也只有一句话听上去可疑。什么叫四少和他的“亲爹”,难道三爷不是四少的亲老子吗。

    腊梅和紫鸢当年都是三夫人从任家嫁给傅三爷后,从外面采买的小丫头。不过年岁渐长后,一个成了夫人身边的心腹人,一个默默无闻,依旧拿着小丫头的份例。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三夫人不讲故人情谊,实在是腊梅这丫头有个毛病害了她。腊梅爱与人说笑贫嘴,若她不是个丫头。生在寻常人家,就是个话痨嘴碎爱八卦的,也无甚大碍。只是这甭管东家长李家短的话题,只要进了腊梅的耳朵,便都能拿来和人说道的习惯。在人多事多的大户人家的宅院里,可是个十足的忌讳。

    任谁都晓得,闲话可以,但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说不得。腊梅脑子里偏偏差根经,分不清这其中的区别。小任氏固然可以用她捕风捉影,打探府中上下人等的闲杂事宜。却也怕被人反其道行之,探听自己屋里的私密事。因此不敢重用腊梅,做自己的心腹。长此以往,腊梅哪里还有前途可言,每日里只能议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打牙祭。府里的其余人,也因着腊梅的这个毛病,不肯和她深交。

    谁心里没有一点私密事,只能出我口入你耳。不是不能对人言,却也不愿宣扬得人尽皆知。找个人说出来开解,有时也是小姊妹交往加深情谊的手段。结果事情到了腊梅这里,本来顺顺当当的事便要出纰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外泄的事,也会被腊梅这丫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转脸拿去和人闲话磕牙。当事人不晓得也就罢了,不意间听见,真是要叫人尴尬的无地自容。一来二去,大伙就都把腊梅给怪罪上了,往后也没人敢和她说真心话去。

    诸般种种,腊梅虽跟随小任氏日子长久,对夫人也是一片赤胆忠心。末了不光没有混上个大丫头,在院子里连个知交贴心的姊妹都没。幸而腊梅本人天生是个不知愁的,被人三六九等,外加排挤在外了。除了偶尔抱怨自个份例少,倒也没往深处想去,依旧嘻嘻哈哈过日子。与人拿来和紫鸢比较,也不过是咸咸说一句,自己性子耿直,不懂如何巴结。这话除了紫鸢听到耳中,有些委屈。小任氏晓得了,也就是一笑了之。依旧让腊梅在自己院子里当差,算是不枉大家主仆情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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