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同宗异姓

深水木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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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赵小舍人都这般好奇,可想而知,王铁蛋和李高竿有多想过去瞧一瞧。结果没有人开口,这段路便默默走了过去。众人走出一箭之地,都以为今个没这个机遇,道傅家庄里长见识了。却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烟云腾空。五人还未反应过来,胯下的马儿已经受了惊吓,嘶鸣一声先后在道路上狂奔起来。那个节奏哦,若不是怕跌下马背会被马蹄踩死,五个人里有四个都准备滚下来了。

    唯一那个感觉还行的,自然是董清河。他是马快,会功夫也懂马。第一个安抚好了坐骑,这匹马不是他先前的那匹。那匹已经死在了林子里,不然会更快安顺下来。这匹马是董清河自掏腰包,在市集上买的差不多毛色的。没办法,交通工具属于朝廷的财产,若是因公损失,报上去可以补缺。可他是因为救商诰丢的马匹,巴不得掩饰过去,怎么敢和人提起。董清河自己安顿好了,便操控缰绳,追跑在最前面的林鹏举。

    林鹏举比其余三人更惨,两个衙差王铁蛋和李高竿,多少有些功夫在身。衙内赵小舍人虽是浪荡纨绔,骑马也是早就会的。唯独林鹏举,他其实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这种高大上的拉风座驾。之前为了脸面,又见马匹驯良,就大着胆子上了马鞍。结果马儿一受惊,发足狂奔起来。把林举人颠的眼冒金星,晕眩乏力。惊惧之下,手脚全不知用处。只是凭本能拉紧了缰绳,这才没有堕下马背。

    董清河瞧着林鹏举就在前方,可怎么驱使坐骑,也赶不上那一小节路程。就在这时,前方岔路口出现一辆马车。林鹏举眼见便要连人带马,撞到别个车上去。董清河急得额角冒汗。林鹏举这时自己也看清了前方情景,大叫道:“小心,快闪开。”那马车上的赶车人也及时发现的这个情况,对着车厢里说了什么。一人急忙跃下车厢,闪避到一旁。赶车人却大咧咧地下车,挡在了林鹏举的马前。

    董清河开始只觉得那人找死,离得近了看清那人面目,更觉得那人是活的不耐烦了。挡在马前的人正是闵诰。或者说四皇孙商诰。商诰远远打量了一样董清河,略一颔首,便把目光重新盯向林鹏举和他的马。说时迟那时快,马踏着铁蹄像股劲风吹来。商诰侧身避开,在马经过他身前的刹那间,一把抓住了缰绳。同时脚下使了个千斤坠,那马嘶鸣着想要人立而起,却被商诰勒住颈项奈何不得。马蹄空踏,嘶吼了一阵。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林鹏举惊魂未定,刚才他都以为拦着他的这人死定了。没想到胯下的马儿,居然真个停了下来。依着礼数,他很想翻身下马向对方致谢。可实在起了不了身,林举人像滩软泥一般没法动作,只能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林鹏举晓得自己狼狈,向商诰尴尬地笑了笑。商诰不以为意,点点头,转身便回去了马车上。他和宗沐霖离开宗家时,是宗少赶车。两人也担心商命从后追来。一路不敢停歇。宗沐霖赶得累了。商诰便要来替他。宗少先是不肯,或者说不敢。商诰是太子之子,倘若顺利,将来很可能是要登极大宝之人。宗沐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叫未来的天子为他驱车。

    商诰急了,他也晓得宗沐霖有顾忌,便直言道:“这个时候。拘泥这些做什么。若是被那厮赶上,你我人都死了,哪里还有将来可言。”宗沐霖一听,确实此理,他连续赶了两日两夜的车,也的确疲乏到了极致。便把缰绳、斗篷交给皇孙,自己进到车厢里倒头便睡。二人轮流,想法挺好。只是他们忘了一点。你们人类还能轮班,考虑过拉车马匹的感受吗。没几日。给他们拉车的马就累到了。二人只好重新购置马匹,反正已经跑出老远,之后也不用再那样使唤大牲口了。轮流赶车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

    今个这会正好是商诰在驱车,宗沐霖休息。商诰叫起宗少,对他说了董清河是个捕快,既识得自己,也帮过自己,便转身去拦林鹏举的惊马。宗少睡得迷糊,猛地听说这里有人认得出商诰,顿时吓得清醒过来。一抬眼,就又看到四皇孙挡在大道上,做挑战自我、挑战极限的危险运动。这还不算完,对面远处还有几匹马赶来。衙役王铁蛋自己搞定了胯下坐骑,又帮着同伴李高竿下了马。那边董清河也牵住了赵小舍人的马缰绳,几人纷纷过来查看林鹏举的情况。宗沐霖揉揉眼睛,定睛细看。中间这位公子哥,不就是赵小舍人赵莲吗。

    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吓死人的事,一拨连着一拨。现如今,州府赵大人响应朝廷号令,治下全境捉拿要犯闵诰。现下这捉人的捕快、差役、人犯俱都在当场,连做督管的衙内也齐备了。若是叫他们知道犯人就在眼前,那今儿这事可就有热闹好瞧了。宗沐霖脑中不停运转,脸上却是挂上了惯常的慵懒表情。走上前几步,对着赵小舍人拱手一揖,清浅笑道:“呦,这不是州府衙内赵小舍人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在红袖招,温香软玉堆里听曲吃酒。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受劳累筋骨。适才惊马,小舍人可有伤到哪里,要不要搭乘我家车马走上一阵。”

    赵小舍人见宗沐霖和一个陌生脸孔出现在这里,心里也是十分意外。他们都认识傅大少,以往常混在一处耍玩。说是朋友还算不上,只能说是相熟而已。相互不好往细处问,赵莲也换上副笑脸,压下胸口还在翻涌的气血,镇定答他道:“想不到居然在此处见到仁兄,却是稀罕。我是奉了老头子的命令,去探望他的一个故交。宗兄也知道,如今有些地方安定,有些地方还乱着,我那世伯也不知现下如何。至于惊马,我其实无恙。只是苦了我的这位年兄。”说罢,向宗沐霖介绍了软在马背上的林鹏举,又问宗少为何也会在此。

    宗沐霖往这个方向来的半道上,就相好了说辞。当下笑道:“我们家出来的慌张,家父听说傅家遭了大伙,一定要我回城看看家里的老宅可还尚在。”说到林鹏举,宗少对林举人也并不陌生,以往似乎见过几回。当下双方攀谈起来,顺着傅家的关系,很快便说拢到了一处。宗沐霖内心狡诈,外表却儒雅闲适,给人感觉容易亲近。又言语脱俗,举止洒脱得体。林鹏举不一时便为宗沐霖的风采倾倒,也越发为自己现在这副形貌感到羞愧难言。赵小舍人适时开口,为他解了围。当然赵莲也不是全然为了帮他,他也有自己的盘算。赵小舍人接着商诰救了林鹏举之事,三两句话,便把话茬说到了商诰身上。继而大大方方地向宗沐霖,打听这个陌生脸孔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亏得宗少思路敏捷,适才一见到赵小舍人的面,便在心里想好了应对。正好这个时候赵莲开口问他,宗沐霖随手一指车厢,笑答道:“那位虽看着年轻,辈分却是极高。乃是我家同宗不同姓的一位远房叔祖,姓成单名个醴字。”董清河听了宗少的说法,心里顿时松快。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管宗家少爷是真的不晓得,还是假装不知道商诰的身份。只要他肯在赵小舍人面前代为掩饰,那么自己便不会难做。董清河和宋蝈蝈大费周章救下这位皇孙,可不是为了此刻,再把人抓回去州府衙门领赏。

    车里,商诰也在全神贯注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宗沐霖为自己报上的假名,不由扯了扯嘴角。商姓源于商朝始祖成汤,成汤姓子名履号成汤,说他以“成”为姓倒也可以。“醴”字有甘美之意,从“酉”,表示与酒有关。和“成汤”的“汤”字本意浩大湍急,一文钱干系都没。只是从汤汤水水表意上,牵强附会罢了。这样短的时间,能想到这样深入,也真是难为宗少了。这个假名,除了把商诰天家血脉的身世,暗含其中。为了尊卑避讳,还不忘把皇孙的辈分抬得高高的,甚至高过了他家老子。

    最妙的是,这个同宗不同姓的说法。所谓同宗不同姓者,盖因女子出嫁,后代子孙虽出自同家族一血脉,却不复冠以相同姓氏。本家宗族谱系记录,向来不记录女子名目。便是这位赵小舍人,真的对所谓“成醴”,有所怀疑。辈分这样高的外姓,其宗家主母查询起来,至少要上推三代。三代至今,宗家又有几人尚存。过程大费周章不说,事实上,是几乎没有任何踪迹可寻。末了,也只能凭宗家人的嘴上说辞,作为依据。所以只要宗沐霖咬死了,说自己是他的远亲,还真没人能拿出证据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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