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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墨草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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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谢默霁很早就回去了。她心里有鬼,面对单医生时大脑总是当机。以至于大家和她讲话,她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她深怕单医生觉察出什么来,赶在大家提议去江边散步前,先行告假,急冲冲地回去了。

    她走后,微妙的男女平衡被打破,大家散步的兴致也消退了。结果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去单医生家看碟喝酒。

    一路上李露爽和秦奇一直叽叽喳喳谈论着一部最新出的电影,单望辰沉默地驾驶着汽车,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游泳池里。他直觉到今晚的谢默霁有些奇怪,那么心不在焉,连看人的目光也闪烁茫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会不会是自己刚才教她时的态度太凶,无意中伤到了她?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担心。

    到家后不久,左肖简也赶过来了,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中。他看到单望辰落单了,第一反应就是:“你的跟屁虫哪去了?”

    大家想起刚才谢默霁的反常举动,这才有所醒悟,开始轮番盘问谢默霁的离开是不是和他有关。

    单望辰默然摇头,可心里到底有些不踏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看到她那狗爬式的泳姿时就火冒三丈了。似乎他的理智总在遇到她的事情时就消失无踪了。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每次看到她做不好一件事时,他仍然会替她干着急,然后涌出类似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像以前一样。

    谢默霁每次不按时吃药时,他都会很生气。哪有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女孩子?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这么马虎?还有她丢三落四的习惯,也让他头痛,而她却没有一点点长进。时间长了,他就发现自己反被她制约了。总是忍不住地提醒她吃药,忍不住提醒她注意这注意那。

    “她和6羽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单医生要不要考虑一下她?”李露爽适时把好友推销出去。

    话音一落,左肖简就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不久前他刚问过,可根本无法从老单嘴里撬出半点东西。现在看到好友再次被摆到砧板上,很有看一把好戏的坏念头。

    单望辰皱了一下眉,维持着一贯的沉默。

    “老单,你这么固执,让我怀疑是不是你曾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旁的秦奇实在憋不住,明知不会有答案,还是把心里的问题抛了出来。

    他问完,单望辰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左医生只能知趣地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

    第二天,宿醉引发的头痛让单望辰一大早就醒了。他洗了把脸,穿好衣服打算去外面透透新鲜空气。打开门的一刹那,惊愣住了。门外站着的竟是那个让他情绪纷乱的罪魁祸首。她的长发蓬乱地搭在肩上,神情有些疲惫。

    “单医生……”看见他,谢默霁呆了呆,她才刚到几分钟,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就像有感应一般开了。

    “找我有事?”他问。一大早就出现在他门口,不像是没事找事的样子。

    “我……”谢默霁呐呐而言,表情有些迷茫。

    身后的门被单医生轻轻阖上。他把拔出的钥匙收进裤兜,看了她一眼说:“我还没吃早餐,要不要一起?”

    “好。”谢默霁自然地跟在他身后,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问他关于梦境里的事。她已经连着好多天梦见和长着胎记的男人做床上运动了。这件事本不奇怪,可如果现实中碰巧也有一个长着一模一样的斑记的男人,而那男人又偏偏是自己喜欢的,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以“巧合”来糊弄了。

    街上已经有很多晨练的老人,谢默霁和单医生一前一后走着。路口有一只叫得很凶的小狗,谢默霁经过它时着实替自己捏一把汗。她对待狗的态度一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走得很轻悄,像个贼似的,就怕小狗突然来袭。

    她正担惊受怕着,单医生回过头来。看见她机械的走路姿势,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于是一个在前面带着,一个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人表情淡然,后面的人却极度不安。

    “单医生……”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问一问,不管如何,问清楚总没有错。“我已经连续好几个月做梦梦见一个人,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握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骤然滑开了。“你梦见了谁?”单医生转过头来,沉黑的眼睛看住她的脸。

    “你!”谢默霁大胆迎上他的目光。两个人这时已走到了人行横道口,要穿马路时谢默霁毫不犹疑地挽住了单医生的手,笑呵呵地说:“我害怕穿马路,不介意让你拉我吧。”

    单医生的脸色暗沉,表情捉摸不定。但还是把手往谢默霁方向挪了挪,默默答应了她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到早餐厅后,单医生把谢默霁留在座位上,自己去点餐。直到拿了号牌坐下来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梦见我在做什么?”

    做…………她能说做/爱吗?当然不能。借她五十个豹子胆也说不出口啊。所以她只能闪烁其辞,说两个人一起在耳语聊天。

    她说完后,单医生没再开口,把服务员刚送上来的豆浆推给谢默霁,之后又把6续上来的油条和烧卖放到她面前。他为她点的恰巧都是她喜欢的。就像之前他给她的酸奶和药一样。这难免让谢默霁产生疑心,或者当初根本不是她单纯追单医生那么简单,单医生是不是也曾喜欢过她?

    “单医生,我为什么总会梦见你?你能给我点建议吗?”单医生的沉默激起了她骨子里的不安分。她发现,他越是不开口,她就越有引诱他说话的冲动。

    “也许是生病住院带给你的记忆太深刻。慢慢总会好起来的。”单医生边喝豆奶,边不甚在意地说。他的眼睛望向窗外,手指上不断缠绕着吸管的包装纸。

    “我看是你带给我的记忆太深刻,不然为何我从不梦见别人,单单梦见了你?”谢默霁一脸挑衅地看着他。心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对付眼前这个人,还是需要用采访时的那些招数,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是或不是都没什么意义了,你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过去的事能忘就忘了吧。”单医生收回游离在外的目光,低头慢吞吞地吃着蒸饺。他的举止越平和,谢默霁反而越觉得蹊跷。如果说刚才她还只是起疑心,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单医生有什么隐瞒着她。会是什么呢?她思索半晌后,脱口而出:“单医生,你喜欢我,对吗?”

    她说完后有些羞赧,毕竟她和他还没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可是不这么吓他,他恐怕永远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单医生果然被吓到了,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目光在谢默霁脸上扫视、停留。刚才的语气……实在太像失去记忆前的她……他不会是听错了吧?还是他根本没有醒,还在醉的状态中?

    “你不承认也罢。”谢默霁装作满不在乎地吃着碗里的烧卖,含含糊糊地说:“单医生你需要对我负责。”

    “谢默霁,你到底在说什么?”单医生啪地放下了筷子,神色不悦地盯着她。

    谢默霁赶紧捂住了嘴。事情的发展让她措不及防。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似乎冥冥中有股力量驱使着她说出了那番话。负责?她怎么敢让单医生负责呢。他已经是她见过最负责任的医生了。

    “你想要我负责什么?”见她表情慌张,他的语气变软了些,从纸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交给谢默霁,示意她擦嘴。

    谢默霁接过餐巾纸,很有种想破墙而出的冲动。她干嘛说什么负责啊,这下好了,吃不了兜着走吧。

    “负责我的健康无忧,负责我的游泳事业,还有……负责让我的采访一次成功。”她绞尽脑汁编理由,就怕单医生突然摔筷子走人。

    “我只是个医生,你高估我了。”单医生苦笑着摇头,她都快把他说成一个神了,真是被她的无理取闹打败了。

    “等等,”谢默霁拉了拉他的手说:“刚刚落了一个,还要负责分享我的快乐。”

    她说完,单医生的嘴角扯动了一下,轻轻按了按她的头。

    ————

    这一天的工作异常顺利,再也没有走神的情况发生。

    谢默霁虽然没能在单医生口中套出点什么,但和当事人说过自己的梦境后,她心里无形的包袱放下了。同时,她也开始正视自己对单医生的这一份很不寻常的情愫。一旦承认了,她发现自己的心理压力反而减小了。

    傍晚大家都开始纷纷下班时,赵荣生把她叫进了办公室。谢默霁推门进去时看见好几个脑袋从格子间里探出来,颇有深意地看着自己。心道:明天报社的头条八卦大概又非自己莫属了。

    “首先要恭喜你续签成功!”赵荣生笑哈哈地说:“这次有将近二十个人离开报社,比例也算蛮高了,你应该感到庆幸。”

    谢默霁点点头,何止是庆幸,简直是受宠若惊。她一直想知道赵荣生为何让自己留下,之前没机会问,这时就趁机问了问。

    “单医生没跟你讲吗?”赵荣生显然对谢默霁的茫然有些意外。她竟不知道是谁帮了她吗?

    几天前“庆祝研制疫苗成功”的表彰大会上,他碰到了单医生。对方很客气,一见他就开门见山问到了谢默霁。赵荣生当然是说好话,这也是他为人处事的一贯原则——轻易不得罪人。可是单医生一听后,皱了皱眉说:“赵主编,我们也不客套了。听说谢默霁最近的工作表现欠佳,只能让你多多包涵了。我保证她以后一定会认真工作,绝不给你添麻烦。”

    单医生一直和报社有工作往来,他都这么说了,赵荣生当然是客气地答应了。所以才会在之后的内部会议上表态要让谢默霁留下来。

    直到这时,谢默霁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单医生在背后帮自己说情。她没有细想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只觉心里甜丝丝的,有感动,有震撼,也有喜悦。她就知道单医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我叫你来,是希望你和高雅琴合作,一起给单医生写个人物通讯。他在这次表彰大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我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点。”赵荣生敲敲桌子,拿出几篇旧报纸上的通讯:“你先学习学习别人的文章,到时候一定要写个好点的啊。”

    谢默霁高高兴兴接受了命令。又能借机接近单医生了,她当然求之不得。

    “我听说,单医生之前为了救一个病人,不惜以身试毒,还因此被发配去了边远地区。这件事虽然被医院压着,很少有人知道。但如果你能挖到这个点,那就更好了。”赵荣生又说。

    “被发配?”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疫情爆发,他大概还在某个偏远小镇里无怨无悔地当他的小医生。”

    赵荣生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听在谢默霁心里,这番话就变成了一道浩浩汤汤的江流,冲破了重重阻隔,一滴不少地流抵她的心里。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爆发,他大概还在某个偏远小镇里无怨无悔地当他的小医生……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的耳边还一直回放着赵荣生的话。只消用力一想,单医生那张淡然从容的脸就能在眼前成像。从大城市的医院到小镇卫生院,她不知道单医生是怎么熬过这漫长的一年的,又是怎么克服这巨大的心理落差的?让她难过和痛惜的是,他竟从不在自己面前提及这段过去。要知道,让他经历这一系列坎坷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啊!

    之后谢默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单位,又是怎么上的公交车。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中心医院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把她挤到了边上,她傻傻地盯着传染病科的方向,思绪飘飞,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