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佯醉

纪久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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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公公带云初走的侧门,一路狂奔,中途干脆换了一匹高头大马,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后进了皇帝的寝宫。

    元公公早在换马的时候就被甩在后头了,云初拎着周邺好多年前给他的宫牌,没想到一路还是走的异常顺畅。

    皇帝现在住的地方是登基以后才搬来的,云初下了马,面前是朱红的大门和琉璃瓦,看着远比太子殿恢弘精致的宫门小院,忽然心生犹豫。

    马蹄得得的来回响着,守门的侍卫接来缰绳,云初没来及阻止,那守卫便向内通报道:“纪将军驾到~”

    殿内此时便有宫娥和太监出来相迎,都跪拜道:“陛下恭候多时!”

    云初跨过高的夸张的门槛,内殿的宫门缓缓开了,此时已是初夏,殿内小院的树木方才褪了花瓣,都绿油油的长得格外茂密,形成了巨大的阴影,几乎像个热带雨林。云初从阴影下走过,隐约看见寝宫里光线昏暗,几个宫娥太监跪在门边,时不时从里面摔出些什物。

    云初按捺着心跳,放慢脚步,走进这一室温暖旖旎中,迎面便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成年男人,姿态撩人地把龙椅睡成了贵妃榻,侧身躺着,绣着淡金色龙纹的白色睡袍半敞着。

    云初咳嗽一声,正想着要说点什么,脚边踢到一个青铜酒壶。

    这殿内时刻有人收拾,沾了酒液的绒毯要很快更换,这酒壶大约是刚刚丢下的吧。

    云初见周邺已是醉态,不由放下戒备,心中一动,弯腰捡起那已然空了的酒壶,施施然走到周邺面前,道:“陛下叫微臣来,是为何事?”

    周邺怀中还攥着个碧玉酒盅,闻言便仰着脑袋,迷茫的与其对视,显然是醉的不轻,不能领会话中要领。

    云初蹲下来,接过他手中的酒盅,假模假式的用空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

    那酒周邺接过去了,却没有喝,而是傻愣愣的看着云初,手里的酒盅歪倒,接着指头一松,无声的掉落在厚绒毯上。

    云初捡起那空杯,又用酒壶给自己做了个斟酒的动作,而后向周邺敬酒道:“陛下自从云南一别,已许久没能好好说话……这一会,云初猜,云初猜陛下是想和微臣说说话,微臣说的对吗?”

    周邺看着他一饮而尽,始终是个混沌的样子,元公公随后气喘吁吁的跑来,将一众宫娥太监都用大扫帚赶出去,还好心的拉上纱幔。模糊的光线中,是云初秀气白皙的面庞,难得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云初将酒盅丢在一边的案几上,感觉自己也当真饮到那壶中的酒液,脑子浆糊般的混乱起来。

    这时候,皇帝才傻乎乎的开口道:“云初?”

    云初知道他醉的不清,已不是平日那个皇帝。可又正是那个周邺,心里有些异样的独占感,自己也顿时像个醉汉般的,有些不管身份地点的放肆起来。

    “陛下,您把臣叫来,是想听臣说什么?”云初跪在铺着绒毯的台阶上,手臂搁在龙椅的扶手上,端详着美貌的君王。

    周邺揉揉眼睛,晃晃悠悠地伸手,想摸一摸面前的男人,捞了个空。

    “我知道了,”云初微微欠身,躲开咸猪手:“陛下想听微臣说,经年未见,夜夜想念……对不对?”

    周邺的表情像听着天书,庭燎昏暗的烛光打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一瞬间仿佛时光流转,成年人锐利的线条都被柔化了,云初看见的是那个水灵的少年,一脸懵懂的躺在自己身边。

    亲他一下,云初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就碰一下就走。

    “承钧……”云初眼睛忽然湿润了,捏着周邺的下巴,轻轻印了一个吻。

    周邺因为醉酒,眼睛也红红的,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云初。

    云初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有些释然,他做的事情,他的感情,就常常这样倾注给了这个人,却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这样孤独的对话,却让云初生出一种安全感,他低着头,攥着周邺的衣袖,小声的告别道:“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云初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做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不喜欢打仗,也不喜欢杀人,不过……”

    不过什么?纪云初自己也不知道,他长叹一声,他整了整衣服,转身走下台阶。

    刚要抬手掀起纱幔,忽然感觉后背上砸来一只好大的麻袋。

    云初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后背的麻袋有些哽咽道:“云初,别走。”

    云初一瞬间有些头脑空白,没来得及想这奸诈的皇帝到底是真醉假醉,就被强硬的扳过头,面对着忽然放大的脸,和热烈的唇舌。

    “好想你……”周邺边说着模糊的情话,边低下头。亲吻是从蜻蜓点水的碰触开始的,周邺将云初慢慢转过来,手臂牢牢禁锢着他。

    云初在温柔的亲吻中软下来,意识混乱的想:“周邺真的长大了,个子这么高,可以轻易把我抱在怀里。”

    周邺不仅将他抱在怀里,还弯下腰,托住他的臀,几步跨上台阶,将其按进柔软的龙椅中。加深这个吻的同时,又抬起一条腿,格开云初的双腿,在他腿间意味明显的顶动着。

    云初被动作刺激的一激灵,忽然有些慌了,浑浊的喘息间,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再继续下去,必然是天雷勾动地火,快活了一晚之后,明天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抱着他的青年没有留一点余地,火热的唇舌还在翻搅纠缠,揉着他臀肉的手指已经探进里衣。

    云初全身都软了,软的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只能任凭唾液从嘴角滑落,嗓子里濒死般的呜咽:“承钧……停……承钧……”

    唇封片刻,云初还没能大口喘气,就被一身酒香的陛下翻身压在龙椅里,捏着肩膀变换了角度亲吻。

    两人的衣服已经半敞,云初软着手想隔开两人,却还是没有挣脱青年的束缚。无助的手指在身侧滑动,无意摸到一件冰凉的东西。

    云初下意识的想要用着随手摸到的东西推开周邺,没想到一抬手,这冰凉的凶器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脑壳上。

    咚的一声,周邺应声停下动作,接着捂着脑袋,从龙椅上滚了三四节台阶,趴倒在纱幔间。

    云初傻眼地看着滚落在一边的凶器:那是一只小小的玉酒盅,上面还沾着一小块血迹!

    元公公已经招呼宫娥打扫庭院,备好浴桶热水,关上院门听墙角了,不料纪云初单枪匹马、衣衫不整、神色慌张地跑出来。

    元公公笑道:“……纪大人这是?”

    纪云初抹了一把脸:“我我……我有事!先走了!”

    纪云初逃离后宫,背着弑君大罪,本来做好半路被抓回去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一路走得异常顺利,战战兢兢回到府中,小梅迎上去道:“听说大人被陛下叫去述职了?”

    云初还没缓过神:“嗯……啊。”

    梅卿域察言观色,而又不动声色,想了想又道:“惟玉和阿蛮比赛,又是个不分输赢,两人都累趴下了。”

    云初听什么都觉得好烦,一挥手道:“好好……我去睡了。”

    辗转一夜,天才蒙蒙亮,云初就顶着一对黑眼圈上朝了。

    昨夜虽然已经查看了,周邺头顶被擦破点油皮,只是趴在那醉的不省人事了,才跑路的。

    想到今天要见他,还是有点心虚。

    纪云初坐着轿子,从官道进了金銮殿,却有早到的同僚正在折返。

    云初掀了帘子,从还不甚明亮的天色中向附近招手:“陆侍郎?”

    吏部侍郎陆显之笑眯眯地,也从帘子里伸出一个头:“纪大人啊,皇上龙体欠安,您也回去吧。”

    云初一愣,道:“龙体欠安?不上朝了?”

    陆显之道:“是啊,纪大人可以回家睡觉啦!”

    刚到门口,梅卿域就揉着眼睛迎上来:“大人回来的好早。”

    云初边走边摘掉官帽:“哦,今天没上朝。”

    梅卿域接过帽子,又吩咐下人准备便服,很不解道:“这事不常见啊,出什么事了?”

    云初挠了半天头,才道:“说是周邺身体不舒服……”

    梅卿域想了想:“昨晚上不还好好的?昨晚大人见他的时候怎么样?”

    云初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道:“好着呢,可能是睡过头了吧。”

    梅卿域再要问什么,云初迅速的脱掉衣服,跑进屋子里睡觉去了。

    云初一夜没睡,这一趟回笼觉却睡着了,虽然睡着了,却也格外不安稳,一会梦见周邺被砸死了,变成白衣厉鬼,一会儿又梦见大臣百姓都穿着孝服,整个应天成都飘着白花花的纸。

    这一觉累的要死,好容易满头大汗的醒来,打算吃个午饭,管家小梅那里却又传来噩耗。

    云初捂着饿扁的肚子,黑着脸,无语道:“小梅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小梅叹了口气:“是我欠考虑,刚才没留神,金惟玉把阿蛮放走了……”

    云初:“……”

    小梅:“……”

    云初也叹了口气:“哦,这个事啊,你先把菜端上来。”

    小梅道:“我已经把惟玉绑起来了,这个事情追查起来……”

    云初惊讶道:“啊,小金没跟着一起跑?”

    小梅道:“没有,他放走阿蛮之后,看见你在睡觉,就跑来找我请罪了。”

    云初盯着捧上来的锅包肉,面无表情的捏着筷子:“赐他白绫。”

    小梅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

    云初包了满嘴的肉,香喷喷地道:“干了这种事,我怎么和朝廷交代?万一有人弹劾我勾结燕王呢?”

    小梅见云初不像动怒的样子,嘴巴里说的却又句句在理,一时有些拿捏不住他话里意思。

    云初吃了几块肉,又挑挑拣拣的喝了一碗干丝汤,见梅卿域还跪在下面,道:“算了,你替他跪什么,叫过来我问他。”

    金惟玉灰头土脸的见了云初,自己犯了重罪,也不敢嬉皮笑脸,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云初已经吃饱了,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缓缓地问:“听说你当初答应人家的是‘打赢了就放你走’,你又没输,放他走干什么啊?”

    金惟玉唯唯诺诺道:“我欣赏他是条汉子……”

    云初“哎哟”的笑了一声:“你还挺硬气,嗯,如果我说,放走他,你就得替他死,怎么办?”

    金惟玉咬牙道:“那我就死。”

    云初抿了一口茶:“看来还打出感情了啊。算了,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打算放他走的,所以你不用死。不过,你不能在我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做任何事,以后永远不要,听见没有?”

    金惟玉嘴张成个“哦”,好半天才点点头道:“啊!”

    周围一众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云初放下茶杯,道:“当然,罚还是要罚的,这个月月俸让大家分了,你去打扫三个月的茅房,滚吧。”

    金惟玉见逃出生天,立即又换上笑脸,讨价还价:“我不要一年的俸禄了,不扫茅房可以吗?”

    云初扬手将茶水泼了他一脸:“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