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过渡下

纪久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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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的小范围胜利当然只是暂时的。

    到了第二天,两方因为人数的悬殊,有点像玩起猫捉耗子的游戏,段喜呈开始怀疑纪云初的智商有问题,有点不忍心这么恃强凌弱,把传说中很厉害的汉军打得落花流水。

    你追我赶的打到第三天,汉人杀了不少,纪云初一直没有捉到。

    段喜呈尚且沉醉在自己智勇双全的胜利中,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是砍下纪云初的人头。

    这场围剿战,因为城内巷道错综复杂,汉人手里有刀有炮,不容易靠近,延迟到第五日,任然没有寻找到纪云初的身影,到这时段喜呈才有些慌神。

    从进-入五行门开始,金惟玉就紧紧跟在章疏身边,二人关系不和谐归不和谐,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至于还忙着闹别扭。

    人有点傻,但是金惟玉打架闹事却是一把好手。当起保镖逃起命来,真的是全身心投入,没有一秒钟在放水。

    纪云初在临行前,就叮嘱好他,要尽量拖延被捉住的时间,让段喜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五行门内的围堵上来。

    只要拖延的时间够久,汉军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派来援军,杀掉段喜呈简直轻而易举。

    汉军的守备圈子越来越小,金惟玉叫苦连天,梦里都是烤肉羊腿小乳猪。到了第六天,几乎已经是亡命之徒,只能四处逃散,他一身破衣烂衫,满脸都是血污。别的不说,肚子早就饿扁了,他只能拉着章疏,尽力多砍死几个白族人。

    “李将军什么时候才能来啊?”绝望的把刀从对方肚子里抽出来,刀口几天不断的砍杀,已经卷了。

    章疏满脸绝望,他跑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自顾自的爬上一堵被铁炮轰断的残壁。

    几个随行的士兵也跟着爬上去看。

    “来了来了!你看西南边的山头,有旌旗!”

    金惟玉睁大眼,也跟着爬上去,墙壁“轰隆”的一声,不堪重负的塌下去。

    李慎带来的汉军足足有十万出头,绵延的遍布整片盆地四周的山头。雨早已停了,蝼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箭矢撑开了绷紧的弓弦,推着红夷大炮的将士也蓄势待发,只等李慎一声令下。

    段喜呈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甚至没有搞明白,后面来的这一拨人是何方神圣。

    汉军将士,多年热衷于研发各种口径的红夷大炮,虽然时常发生各种事故,仍然令人感动的屡败屡重来,毫不灰心弃垒。

    李慎也是其中的爱好者之一,这一次,他不愿他人代劳,自己上前点燃一门大炮,然后捂着耳朵后退了几步。

    与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一起呼啸而出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箭矢。一刹那间,五行门盆地像是一只被食人蚁包裹的肉饼,在短暂的抽搐挣扎之后,变成一滩破碎的败絮残渣。

    李慎根本就没有打算在五行门里留下活口,他要的就是用野蛮的方式,让这座城池重新回到汉人的掌控。段式英的儿子应该死于非命,段家军也唯有暴尸街头这一个结果。

    即使让章疏和金惟玉成为牺牲品,也在所不辞。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和炮火中,民居都被夷为平地,原本还在垂死挣扎的段家军余部渐趋无声,空气中是血肉泥土的腥味,五行门城内逐渐呈现出一种死寂之势。

    随后而来汉兵,像秋天的农民收割麦子一样,轻而易举的挥动大刀,收获敌人的生命。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有了逆转的起色。

    纪云初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点苍山,他当然不会来,他留在原地一边等消息,一边照顾奄奄一息的殷景仁。

    金惟玉命很大,他没死,就是脸上破了相。

    他草草的包扎完,就快马加鞭的亲自送去捷报,汉人的疆域又往前推进了十几里,五行门已是囊中之物。

    刚刚在殷景仁床前的软榻上小憩片刻,云初迷蒙着一双眼,看见风尘仆仆闯进来的金惟玉就问:“段喜呈的人头呢?”

    金惟玉掉了一大块肉的脸上喜色略减:“没……”

    云初得了这个结果,自然是极不满意,轻斥道:“废物。”

    金惟玉赶紧补充道:“他肯定活不了了,我一刀砍在他脑门上,脑浆迸了我一脸,恶心死了哎呦!”

    云初面色稍缓,他又问了一些情况,才放下心来,召集主将商议下一步的决策。

    段式英倘若丧子,又白白折损了三万人,往后的胜算只会越来越小,难保不会垂死前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

    汉军的炮火在几千米外,猛烈的攻击着段式英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城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就像狮子咬住猎物的咽喉,不惜一切代价,手脚并用的把这个伤口撕扯到不可弥补的程度。

    这好几日过去,纪云初在百忙之中得闲,重新安排了一下人事,让小梅写了点东西赞美一下李慎,鼓舞士气,还给金惟玉升了个官,忙完之后,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纪云初手边放着绘制详密的地图,图中用朱砂、墨绿等色,标着小字,他看了眼睛酸痛,拖着头问金惟玉:“对了,我记得那个会易容的人……叫章疏的来着,他现在怎么样了?”

    金惟玉名义上升了官,却自知不是将才,依然兢兢业业的留在他身边当小厮,此时正在给他拧洗脸的手巾,转过头来道:“那小子命大,被段家军用铁棍子夯了好几下都没死,不过受了重伤,躺到现在才能下床……”

    云初应了一声,虽然说出来很不是玩意,但是他从用这个人的计策开始,就打着算盘,用完了不留下活口。对于这样过河拆桥的举动,他是丝毫不会有罪恶感的,而且太多次,杀一个人,就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能留。

    然而已经不是少年气盛的时代了,这样的锐利,兴许早就该收敛一些。

    金惟玉想了想,又掩着嘴笑了笑:“将军我告诉你个事,章疏叫我不要说的,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挺不公平的……”

    云初截断他:“说吧。”

    “章疏他……伤了那个地方,”金惟玉指着自己的□,又想笑,又有点同情:“有几个小兵说他不是男人,不行了,把他给气的!”

    纪云初无所谓的点点头,撩着瓷杯里的碧色茶叶咽下一口水,好半天,才听他道:“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应天府,皇城内。

    前线快马加鞭,官道上扬起漫天的尘埃,宫门重重打开,马上信使单腿跪地。

    宫中的侍卫、太监经了七八回手,终于送到一个福州口音的年老太监手里。

    那太监手里斜插着一支玉拂尘,面色的冷淡的拢了拢衣袖道:“云南边关的?”

    下面跪着的小太监点头笑道:“公公说的准,这一个月,云南的捷报已经传了三回啦。”

    老太监点头不语,却并没把云锦缎面的捷报直接送进紧闭的朱红殿门内。直在门外候了两个时辰,有人出来了,才向里面尖着嗓子报了一声:“皇上,云南的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