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转圜

纪久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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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香楼的嬷嬷数票子数到手发软,第二天还没开张,就听见卧房门推开,一个女声道了一句:“嬷嬷,我是芙莲。”

    接着款款走来一个姑娘,穿的比寻常青楼女子妖艳许多,碧螺髻上也零零碎碎插了好几只金步摇,一眼便看出,正是染香阁的头牌。

    嬷嬷道:“怎么样?”

    那姑娘支支吾吾道:“打赏的钱倒是给的很足,不过就是……”

    嬷嬷听了,厉声道:“财神爷你不给我伺候好了!这几个人能转脸变成阎王爷!”

    头牌听了,摇头道:“回嬷嬷,那倒也没有。纪大人和殷大人……后来喝多了,各自要了一间厢房,回头睡觉去了。”

    嬷嬷吃了一惊,看那两位大人,怎么也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居然这么安分守己?

    “倒是……倒是东边厢房的两位客人,出手也是十分的阔绰。”

    嬷嬷把票子丢在一边:“什么客人?”

    芙莲想了想:“说是什么米行人家的公子。可是看着面相十分文气,不像是商贾之人。”

    嬷嬷眼珠子骨溜溜的转:“你吩咐下去,小心伺候便是。”

    云初醒来的时候,日头早已上了三竿。

    昨晚怎么就不按原本的心里合计的那样呢?

    他只是隐约觉得,那些莺莺燕燕,样貌也只是人中之姿,陪酒作乐,抱一下亲一下,兴致也不至于就被挑起来。

    况且,那也对不起周邺……

    云初揉着眼睛,捧着宿醉之后欲裂的脑袋,一步三晃的,走到小楼的雕花栏杆边,准备搂几个姑娘,晒晒太阳聊聊天,这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走到东边厢房,远远望见两扇门微敞着,殷景仁一脚迈进门里,一脚踏在门外。

    隔着好几步,云初就感受到那扇门内,充斥着古怪的气氛,让外人不好接近。

    怪不得昨晚就觉得,殷景仁也是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的,原来是瞧上了染香阁哪家的姑娘,来捧场子呢。

    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姑娘给殷将军戴了绿帽子?

    退后几步静观其变,换了个能见到里面全景的位置。殷将军手里捉着门板,进退两难的僵持着,屋内一人拉扯着他的衣摆,赫然是个男人!

    起初云初还以为是个小倌儿,仔细一看,这人自己是认得的,不是谢家的三公子又是谁?

    早在自己第一次回到应天,那个三公子便嘱托自己以画传情,后来匆忙奔赴战场,把那事儿全都忘诸脑后,也不知这两人是何发展。

    现在看来,估计是有了长足的进展。

    “你这样误会我,不如让我去死……”谢三公子双手抓着殷将军的衣摆,红着一双眼睛道。

    殷景仁步子又迈开了一些,冷漠道:“我误会你?你要怎样,与我何干?”

    嘴巴上是这么说,动作却不大。

    云初暗想,以殷景仁的力气和脾气,被一般人这样纠缠,稍微抖一抖,这弱质公子就被轰到大街边儿上了,他这嘴上耍硬气,显然心里也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估计对谢三,还是有情的。

    决心不趟这浑水,留给当事人自己解决,云初转过身,打算滚蛋。

    “可我真的不是……”谢三头一抬,眼泪珠子唰的往下滚。

    “我可没空管你,我只是要管教管教你后面那个—— ——承钧,谁教会你逛窑子啦?”

    听闻这话,云初猛地转过头来,看见视线里闯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松松散散的衣带将结未解,劲瘦高挑的身形被一袭玄色暗金纹路的长袍覆盖着,显出几分妖娆的矜贵。

    周邺不疾不徐的走出来,拜道:“殷将军。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谢公子萍水相逢,有缘相遇,昨夜一起把酒言欢。我单单是钦佩谢公子的才华,酒酣之后,相枕而眠,延河冰清玉洁,自是不敢有一丝亵渎之意。”

    殷景仁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胸口起伏,心里波涛汹涌的生着气。

    身后忽然传来酸溜溜的一声:“哟,周承钧,我说你平时笨嘴笨舌的怎么当上太子的呢。合着你给我装傻?人前还挺能说!”

    几个人一起调转视线,看见纪云初不知哪里摸来一把瓜子,懒洋洋的磕着,半倚在厢房斜对面的木梯扶手边,一扬手,面无表情的丢掉空壳儿。

    周邺脸上装腔作势的安之若素,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维持着表情,稍微走近点儿,小声道:“云初,我给你解释……”

    殷景仁本来想,作为老师,自然应当好好把太子爷好好教育一番。可是这情况不该教育了,万一把这对小夫夫教育的一拍两散,也是问题就打了。

    因而他改变立场,转而开始打圆场。

    殷景仁叹着气,一摆手:“云初,承钧。这儿没你们俩事儿,全是被我殷某人拉扯出来的。个中细则待我日后慢慢道来。总归,这事是不怪承钧的。谢延河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

    云初道:“哦?”

    殷咬牙道:“此人生性风流无常,平时爱好魅惑贤良。此事必然是他误导承钧”

    谢延河在一边,听了这话,立即苍白了一张脸,喘着气道:“殷将军,您,别,别这么说……”

    周邺也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但他是个蹬鼻子上脸的狡猾家伙,听这话里有转机,赶紧顺势道:“将军所言极是。”

    云初一听,面不改色,眉梢一挑。

    周邺气的恨不能自扇两耳光!这不是越描越黑,间接承认自己和谢三确有其事么?自己这张嘴是用来干嘛的!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谢延河从周邺身后走出来,目光直视殷景仁。

    殷将军忽然变得很紧张,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姓谢的,你啊我啊的,搞得好像自己和他真的很亲密似的。

    谢延河似乎花了很大心思,上气不接下气一样,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话:“你来这儿,不就是要找,找那个和你,和你睡觉的吗……”

    这话云初都听愣了,他见过几次这个谢三公子,觉得他很是有种清高的文人风骨,原本还是和对待梅卿域一般敬重的。

    殷景仁在旁,却言不由衷道:“想不到谢三公子倒是明白人。”

    谢三听了,身子颤的几乎要站不住,他扶住摇摇欲坠的门框道:“在下,在下也是可以的。以后有了需要,不必找这些青楼女子……”

    殷景仁听完,一脸的难以置信。

    谢三一口气说完,面色反倒平静下来,缓缓道:“在下和太子殿下的确只是把盏言欢,借酒消愁罢了。信与不信,在下从没和除了将军以外的男人……交欢过。”

    果然文人就是文人,此言一出,技惊四座。云初和周邺深感自己成了一场闹剧的配角儿,给人家当炮灰呢这是!

    这回换殷景仁猪肝色脸,扣住欲转身离去的那人手腕:“谢延河,你给我站住!”

    这样断断续续的听下来,云初居然也摸清了梗概,晓得其中玩得什么猫腻。

    这个谢三,显然是个倒贴货,被自己风流倜傥的师父白玩儿了之后,始乱终弃了。

    他们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云初也默默的转身出去。

    刚踏出门槛,腰上被使了力气,整个人都扭转过来,脚跟几乎离地。

    殷景仁是拉人,周邺干脆整个将人抱进怀里了!

    “干什么?”云初冷冷的回过头,和一脸焦急的高大少年对视。

    “云初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呵~”

    周邺一听有转圜的余地,连忙边打着腹稿,边给自己洗白:“这事儿原本的确是我不对。我去清凉山找你,听你家总管说你去了青楼,肺都要气炸了,所以就一路找来了……”

    仰着头看他,纪云初居下临高的用一根手指,把精致的下巴扳到自己眼前。

    周邺被摆弄着,却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我不好意思和那个谢延河承认是来找你的,怕被瞧不起,就想着先灌醉他再说,谁知道,那个人比我还能喝!我一觉醒来,就是你看见的那样了……”

    云初不说话,他也知道周邺不敢造次。

    他喜欢的就是周邺这种年少纯真的感觉,虽然周邺的纯真里总是透着一种沉淀出来的油腔滑调,一种磨砺出来的阴狠,但是至少,唯独对他纪云初,周邺是个任劳任怨的乖孩子。

    见了他,总是欣喜若狂的摇尾巴,满口甜言蜜语的凑上来,寻求自己的一丁点表扬。

    他有点沉溺在这种独一无二的感情特权。这珍贵的,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溺爱,让他完全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们俩啊,全都得放老实了。”云初喃喃道:“不然谁也别想过上安稳日子!”

    ……

    周邺犯了错,整个人都变老实了,见了云初也全是讨好的意思。把人几乎要服侍成老太爷了。

    圈在清凉山上,不给见生人,养的是油光水滑,肉质细嫩。

    纪云初心里受了怕,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蜗居在熙园里,静心研究自己从蒙古带回来的第一手资料,策划着铲除大敌的万全之策。

    时间转瞬而过,极于深居简出。在清凉山一住就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