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交换

纪久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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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蒙古人很快送来了一封信。

    原来周邺被抓回去,帖木儿一看,就知道抓错人了。

    “纪修长的活像个娘们!你们抓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对于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是很有底,周邺对蒙古人的心思也是了如指掌,知道他们没有那个和汉军撕破脸的胆子,所以刚有机会说话,就非常夸大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对方。

    周邺刚开始还是很害怕的,真发现情况由不得自己,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平心静气的和帖木儿双方会谈。

    “我是汉人的王储。”周邺彬彬有礼道,没有动递来的酥油茶:“我国与贵国只算友好切磋,想必不至于拉长战线。”

    帖木儿掂量着话里的分量与真假。

    相信他的话,或者不予理睬。扣下他作为要挟汉人的砝码,或者完璧归赵。

    一时间无法决断。

    周邺知道自己在这里,孤身一人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必须端出一副深藏不漏的架子来。让蒙古人既疑,且怕。

    果然帖木儿的一个犹豫,导致的结果,是周邺没有像云初担心的那样的,收到蒙古人的虐待。

    小单间牢房,一日三餐照时给,甚至还匀了一个磕磕巴巴,会说汉话的蒙古老兵给他当佣人。

    他等于是被软禁了,好在事情基本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唯一令他吃惊的,倒是云初在蒙古人那里口碑,基本差到扶不起的程度,讲到纪云初,几乎个个都是咬牙切齿的不待见着。

    想到云初,周邺慢慢的叹出一口气。

    他心里有万语千言,只盼着快点被放回去,与他促膝长谈。云初是满心的疑虑,他周邺又何尝不是。

    自己的恋人被凭白换掉了,起初为免打草惊蛇,他一直忍着不说,打算顺藤摸瓜的找到真相。

    在寻找真相,和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人一路纵容他,帮他,体谅他,没有一点要谋害自己的样子,这如果是做戏,实在做足了本,做的真正真正,做的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听闻云初亲口说出真相。

    这样一来,总算解释的通了。

    周邺觉得回到应天,还有更多的话,要从云初嘴里套出来,不是不信任,而是云初身上疑点太多了。即使他相信真的有借尸还魂,也要听云初解释为何唯有他艺人得以借尸还魂。

    他还要问清楚,云初这一月有余,究竟以何种心境在与自己相处。云初毕竟不是那个与自己竹马相恋的人,如果他待自己是真心,他可以一直留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付出到何种程度。

    周邺是个聪明人,一切都被他料到。但是云初却没有这么大的把握。汉军这边几乎要乱的一团糟了。

    殷景仁天没亮就只身赶来,云初略去那段□,假单的叙述了前因后果,发现殷景仁比自己还要冷静。

    殷将军自然是冷静,这时候再骂云初也是毫无用处,况且云初看起来也是状态不佳。

    “他会不会死?”云初吐出浑浊的一口气,看着殷景仁。

    “皇上不会让他死,他就死不了。倒是你,担心担心皇上会怎么治你罪吧!”那些狠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殷景仁了解云初,这个人平日嬉皮笑脸惯了,犯了错也是以逃避责任为主要解决方式。从没有过的阴沉模样,六神无主的样子,简直难以置信。

    恐怕蒙古人一手送来周邺的尸身,云初便要切腹谢罪了。

    而且他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摆脱不了责任。如果皇上治罪下来,自己也少不了要担下三分。

    皇上必然不舍得周邺受半分委屈,会用尽办法,保周邺周全。可是这代价越大,自己和云初担下的罪过也就越大,这样看来,他现在责难云初,莫过于五十笑百步。

    因此蒙古人来了信笺,殷景仁细细的反复读了几遍。蒙古人的墨客水平中下,汉子写的工整,内容却是百转千回的晦涩难明。

    两人来回读了几遍,才明白帖木儿的意思。

    帖木儿表示,你们小王子在我手里,所以我想要和你们谈判。

    谈判目的也很简单,自然是要从中求点好处,好处是什么呢,要汉人保证百年之内不会再和蒙古交战。

    当然,一纸空文他们马上民族是不相信的,为了表达诚意,至少汉人应该嫁过去一个公主,然后把什么西州绵州云南,当成嫁妆拱手让给蒙古。

    殷景仁又是担心皇上下旨答应换回周邺的可能性,又是担心储君的安全,忍不住想:“这个帖木儿,真是敢利用周邺的价值,胃口这么大,也不怕噎死!”

    皇帝那边的圣旨也来的很快。

    在两边谈判的期约开始之前,就被快马连夜送来。

    圣旨简单扼要,只有寥寥几句话:“保承钧。和谈不成,则与蒙古战。如有差池,以死谢罪。”

    云初看了有点不明白,问殷将军道:“皇上的意思,是说就算和蒙古开战也要救他出来,却没提要用边境三州换他的事……”

    殷景仁沉吟道:“你不了解皇上,我想他是宁可劳民伤财的打仗,也不肯丢掉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

    云初心里隐隐不安,这其中太容易出差池了,很多细节绝非意念所能控制。

    皇上就是料定蒙古不敢开战,所以简直是在拿周邺的命做赌注!

    云初除了在殷将军和周邺面前偶露真心,其余的人,是很难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的。出了营帐丢下圣旨,云初又换上一张风轻云淡的脸。

    这番生死未卜的和谈,在出发之前,还有些闲杂事态需要处理。

    就算知道是谢文仲做的内鬼,没有证据,云初可谓百口莫辩,但是莫辩归莫辩。他觉得有些时候,泄愤这种事,处理起来只需要**,不需要理由。

    “谢文仲找着了,大人您看是绑了给殷将军,还是送回应天,再等候发落?”

    小马偷偷盯住云初看,亲侄子被抓走了,也没露出特别黯然伤神的表情,只是整个人都有点阴沉。

    小马觉得他在发呆,忍不住又问:“纪大人?”

    云初仍然保持着半神游的状态,身体倒是有了动作,他慢慢站起来,一把刃已经钝掉的刀,顺着地哗啦啦的拖着,走到谢文仲面前,头也不抬的扬手砍下去。

    小马在云初的刀,抡着风落在自己身侧之时,就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企图避开秽物。不过云初下手太很,谢文仲被生生劈成两半,自天灵盖起,一刀横至腹腔近处。

    狂妄无双的谢公子,两半的躯干分别向两侧坍圮,红的白的汁水,还有黏黏腻腻的肠子,撒了一地。

    小马嫌弃的看了地上的一滩东西,摸着被溅脏的铠甲,指挥道:“你两个!把这边收拾干净!”

    云初声音冷而沉:“谢文仲是怎么死的?”

    小马笑道:“自然是乱刀砍死的!你们说,对不对?”

    几个跟惯了云初的人,都没怎么惊讶,点头道:“回大人!乱刀砍死的!”

    “殷将军来了,再来叫我。”云初轻飘飘的站起来,随手丢了刀,游魂一样面无表情的说完,就一个人回了营帐。

    小马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

    和谈期约很快来临。云初还是骑着那匹白马,不疾不徐的偏过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致。沙净草枯,水平天远。

    让人心冷下来的温度。

    帖木儿没有亲自来,来的是他的副将和几个将军。云初觉得吃亏,可是的确是己方有了把柄攥在他人手里,这时候和平起见,便硬是忍住没有发作。

    为首的那名副将,生了个漆黑的面皮,汉姓是李,还假惺惺的起了汉文名字,叫什么李文龙。

    蒙古人眼里,恐怕汉人也是蛮夷,他们这么些年,也抱着收复中原的心愿,所以蒙古贵族也都会起个汉名,比如这个李文龙,汉化说的利索,就很受帖木儿器重。

    云初胡思乱想着,背手站在殷景仁身后,听几个死对头,先是你来我往的寒暄一阵,再不紧不慢的切入正题。

    殷景仁笑道:“各位大人,提出的条件未免太过苛刻了吧?”

    那黑面人眼神在周遭小心翼翼的逡巡,过了片刻道:“贵国公子还在我们手上。”

    殷景仁心想,这么说,周邺倒是精明的很,为求自保,夸大其词,想必日子过得不算艰难。于是他稍微为难了一下道:“公子身份不一般,若是有了闪失,恐怕殷某也不好交代!”

    李文龙一直觉得周邺没什么大不了的,被这么一说,似乎有了受辱的嫌疑。泱泱大国,受了奚落,毫不计较的不了了之,那是大度。蒙古显然不行,现在也就那几块水土不肥的荒地,算是国土,心里自然是敏感的厉害,受不得一点委屈。

    “殷将军不合作,李某恐怕保证不了贵国公子的安全!”

    李文龙愤愤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谈不下去了,云初见时候不早,就打了圆场,说是吃了晚饭继续谈。李文龙过了气头,也慢慢静下心来,双方各做妥协,也就暂缓了。

    吃饭的时候,云初就和殷景仁略一合计。这双方会谈,到底是干系了面子问题,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怎么着周邺。有恃无恐的,保存气势也就显出几份必要来。

    果然到了晚上,气氛扭转,李文龙也僵持不下来,被殷景仁一句:“大人莫要动气,真的谈不拢,我们大汉的陛下有令,开战便是。檄文已经写好,不知贵国何时下战书?”吓得一身冷汗。

    他来,也算肩负重任——要靠着虏来的敌国小皇子,从汉人那里捞一笔好处的,不是来招来战祸的!

    要是一番谈判,什么没换来,把几万汉军给惹来了,自己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在路上自尽了来的干净!

    于是最后,他颤巍巍的提出了这次和谈的底线。

    “你们纪修的军队,虐杀了好几千的蒙古战俘,就这么算了,无法平息民愤,”他合拢了艳丽的长袍子,吐出一口气:“至少把纪修交出来,换而给我们当人质。”

    众人皆是静默,几个汉人兵卒偷偷用眼角瞟云初。

    他继续道:“不瞒殷将军,这也是我家将军给出的最后底线了!”

    云初听后,身子不怎么引人注意的颤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蒙古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纤密的睫毛滤掉了那种捉摸不定的神色,显出一种豁达般的漫不经心。

    云初似乎恢复了日间的玩世不恭,从众人的目光中施施然跨开一步,语态安然道:“可以。”

    若是如此,的确是最好的结果。既然蒙古人本来要抓的就是自己,只能说自己难逃一劫,周邺啊,只能说是被自己牵连的。

    这样一来,周邺安全回来,不用汉人凭空赔掉一个公主三个州县,落得丧权辱国。这件事反正由自己而起,有自己的责任,最后让自己赎回,倒也是皆大欢喜。

    他现在只有一件事,淤积在胸腔里折磨人,就是和周邺之间尚未理清的谈话,他也说不清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明明当初决心摊牌,是因为受不了现任心里藏着一朵白莲花,因此本着能接受就过,不接受就一拍两散的干脆的态度,似乎很潇洒。到头来,弄了这么一出,还不如当初的状态。反倒显出自己矫情。

    殷景仁对云初侧目而视,只是看着,却没有阻止。

    “不过,让我见他一面。”云初提出最后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