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人心

福语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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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过去,生活也就回到了正轨。顾家与石家换了庚帖合了八字,又下了小定,正式做了亲戚,只因石蕊还小,何夫人心里舍不得,想留她过了及笄再出嫁。连氏已有了孙子,文兰肚子里还有一个,倒也不急,况顾宇明的性子,再磨练几年成亲也好,省得闹孩子脾气,便也就同意了。

    石磊与沈珍的亲事,那天回去后,廖老夫人便跟沈相说了,沈相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地方,石家家世富贵不说,石老爷在官场为人精明圆滑,官声名声都好,于沈家也是助益。

    廖氏更是乐得不行,她是没曾想过能跟石家攀上亲戚,石家是什么人家,当年的大长公主府,如今的兵部尚书府,家里来往的不是权贵就是皇亲。素日的人情往来也让廖氏看清楚了,沈家说是宰相门第,可毕竟隔了一辈,自己二房这边又不像大房都当着官,哪有人家真正看得起她,都怕将来沈相夫妇一没,自己这边就成了寄居大房门下的穷亲戚。如今沈珍这亲事一做,廖氏立时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连带看顾雨萼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气势。

    顾雨萼没心思跟她计较这个,虽众人都觉嫁入石家是幸事,她还是暗中问了沈珍的意思,并把石磊素日的性子跟沈珍说了。沈珍听后红着脸低头半晌,道:“旁人都觉得这门亲事是我高攀,恐怕连祖父母和母亲他们都这样想的,只有二嫂愿意问问我的意思。石公子的为人我也略有耳闻,虽不似二哥那般沉稳有度,可却真诚爽朗,在如今的富贵公子哥儿里,也再难找得到了。我只担心石家那样的人家,嫁了进去会让人瞧不起。”

    顾雨萼忙道:“万不可这么想。石家虽是高门。可你也是相府千金,身份上没差到什么。再说何夫人看重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只该怎样怎样就是了。石家上面两位少奶奶我也都见过,不是那起子调三窝四的人,何夫人治家又严,凡事你只合着规矩来,断不会有人敢慢待了你。便是真有事,你还有娘家,我们哪会坐视不理?”

    沈珍红着脸点点头。将心头的不安打消了一点,也更感激顾雨萼。

    那边廖氏在宣云堂和廖老夫人说着话,因道:“珍姐儿结了门好亲。也给咱们争了光,那石家是什么人家,我听说几家王爷公主的闺女想嫁进去呢。咱们也不能让珍姐儿丢人,嫁妆上面不能小气了,就比较着林哥儿媳妇的嫁妆办?”

    廖老夫人听了有些不痛快。沉着脸道:“还没下定,说嫁妆早了些。再说石家虽好,咱们也没输了他们什么,你这副巴结的样子,让人看了岂不笑话?咱家就这两个嫡孙女,嫁妆上我和相爷自然不会薄待了她们。可硬要比照林哥儿媳妇的嫁妆。你如今管着账,觉得可能办得到?别忘了下面还有个珠儿没嫁,账上的钱也是公中的。你让你大嫂做何想?”

    廖氏老大不乐意,撇撇嘴道:“当初林哥儿娶亲,不也水似的花钱?林哥儿媳妇嫁进来时,定国公府也没分家呢。”

    廖老夫人见她这样子,冷冷道:“当初林哥儿定亲送过去的聘礼。里面有多少是你大嫂的私房,你当我不知道不成?我让你办的单子。你又从中换了多少?林哥儿媳妇的嫁妆里头,多少是定国公府公中出的,多少是隽灵郡主自己的陪嫁?你若有钱有地,自然也可以添上。”

    廖氏还是第一次听见既是婆婆又是姑母的廖老夫人对她说狠话,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潸潸流下泪来。

    廖老夫人见她那样子,到底又心软了些,叹气道:“你就是这么个性子改不了,凡事就看得到眼前的那一步,没那个脑子,偏偏自作聪明。你以为女子嫁人,只要嫁妆丰厚了就腰杆硬了?若要如此,怎么不见那些商家女嫁得高门?到时候珍姐儿嫁过去,一是要自己行事周正,再就要有娘家扶持,才能在婆家让人高看一眼。我和相爷还能活个多少年?你非要将大房得罪狠了,到时候谁护着珍姐儿,谁给她撑腰?你且把眼界放宽些,松哥媳妇我也没能见过,可眼下林哥儿媳妇的为人你也看见了的。你当珍姐儿这亲事是谁撮合的,还不是林哥儿媳妇,不然凭你能搭上景王妃说话?你若能心胸宽些,跟她交好,将来才是有靠,连珍姐儿两个都受了益。”

    廖氏也不答话,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越哭越觉自己命苦,出身不如人,好容易嫁人了,还没能生出个儿子,腰还是挺不直。廖老夫人见她这个样子,越发觉得头疼,恰沈畔清进来请安,廖老夫人忙让他先带廖氏回房,自己也要进去歇歇,嫁妆的事以后再说。

    沈畔清扶着哭得眼泪鼻涕的廖氏出了宣云堂,劝道:“珍姐儿定了好亲事,你哭的什么呢?连带母亲也跟着不好。”

    廖氏更心中烦闷,听见他说,气得骂道:“我哭得什么?我哭我自己命薄,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连带孩子都跟着受气。人家出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到咱们这儿就成了不知好歹。外人看着轰轰烈烈的宰相府,有哪根草是咱们的,你就等着被人扫地出门吧!”

    沈畔清被她骂得脸通红,却不敢发脾气,劝道:“你别瞎想,母亲最疼珍姐儿,哪会不让她风光出嫁?别人不说,林哥儿我看着长大,肯定差不了的。”

    廖氏啐了一口,道:“你做的什么梦,人家有自己亲爹亲娘,还有个好媳妇,你算得哪根葱?那个小蹄子一句话,你好侄子就能把你扔出府去。”

    刚说完,抬头却见沈林泉站在花树下,寒着脸看着他们。廖氏没来由的怕他,忙住了口,连哭都忘了,往沈畔清身后藏了藏。沈畔清也看见了他,想是刚刚廖氏的话已被他听见,尴尬地笑了笑,道:“林哥儿今日没出去?这是要去给你祖母请安吗?你二婶今日身子不好,我先扶她回去了,回头再找你说话。”

    沈林泉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只是心中却觉难受。等回了自己院子,顾雨萼正看着丫头收院子里晾的各色花茶,见他进来,忙迎上来,笑道:“怎么这么早,出使的事跟皇上商量妥当了?”

    沈林泉见了她的笑,便觉心里明朗了些,携了她往屋里走,道:“也差不多了。本来皇上还想让诚王也跟着,可我怕景王不在京的这些日子里,京里再闹出什么乱子,诚王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有他在,景王府也能多个助力。侍卫领军,皇上决定派如今的侍卫首领宁远,这人跟了皇上多年,又和景王妃娘家有亲,是个信得过的。其他的文臣从翰林院选了些,由梅翰林带着。”

    顾雨萼点点头,道:“我也不懂,安排好了就好。我准备走前就把紫苏嫁出去,由绿如和轻罗跟着就行,出门在外也不好带着那么多丫头。再带上连锐夫妻两个,他们夫妻俩一个身手好,一个办老了事的,连锐还通些药理,出门在外也能多个助益。”

    沈林泉道:“两个丫头哪里够,再带上两个吧,皇上特意给你批了两辆马车,都是宫里特制的,出远门的时候少受些罪。”

    顾雨萼笑道:“哪那么娇气了,出门在外还不是凡事都要将就些。珍姐儿和石家的亲事定下了,可也没定日子,咱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指不定赶得上赶不上,我想先把给珍姐儿的添箱礼备了,到时候也好添到嫁妆单子里。”

    沈林泉想起刚刚廖氏说的那些话,又见她这样子,心中感动,笑道:“那就只好劳烦娘子破费,为夫俸禄不够嚼用,更没私房。”

    顾雨萼白了他一眼,便叫紫苏进来,一处拿钥匙去西角房里寻东西,半晌拿了几样东西出来,给沈林泉看,道:“这几样都是当年皇上赏给襄阳王府的,拿出去压箱底倒好。还有件水晶冻炕屏,一时不好搬动,等晚间再拿吧。这几样首饰有宫里赏下的,有当初在珍宝阁打的,给珍姐儿戴也合适,都一并送到祖母那儿吧。”

    沈林泉颔首道:“你的东西,都依你就是。”

    顾雨萼又拿出个小布包,解开给他看,道:“虽是我的东西,还是给你看看的好。这里头,是三千两银票,还有处西城外小宅子的地契。紫苏从小跟我到现在,我衣食住行她无一不费心,这两样东西,是我要给她的嫁妆。”

    紫苏在旁听了,忙跪下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伺候您,那是奴婢的本分,况奴婢本该伺候您一辈子,如今为了自己的事离您而去,已是万分不该,哪还当得住您的赏。”

    顾雨萼叫她起来,道:“你和绿如两个,在我看来也和姐妹没什么两样。如今你就要出嫁了,挑家过日子哪会那么容易,没了钱什么都是难的。这房子我并没改名字,先给你住着。你也别多心,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嫁的人,人品如何,我还不敢定论。日后他若对你好,再改过来不迟。钱你也先收着当私房,凡事自己多留个心眼。我不在京的日子,若有了难处,就回锣鼓巷,寻太太也好,大奶奶也好,她们必会照拂你。”

    紫苏眼眶一红,流下泪来,接了那个布包,又给顾雨萼磕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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