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新年

福语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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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身边的沈家姐妹俩,顾雨萼不禁想起以前在顾府的时候,那时姐妹们还都没出嫁,每次她都和顾雨芳一起到厨房瞎忙活,顾雨芙静静地跟在她们后面,虽不上手,却耐心地听着她们分派厨娘。顾雨芊必是披着大氅,特意起了炉灶给石老太君煲汤。顾雨萝则不屑于跟她们下厨房,觉得那不是千金小姐该干的事情,尤其对领头的顾雨萼,总是冷嘲热讽。

    如今才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便是想寻人吵架,都再寻不着了。顾雨芳远嫁她国,虽贵为皇子妃,想必此时也是思乡的吧。顾雨芙跟着杨坚去了南边,写信回来说日子过得甚是轻松自在,找大夫看了,说身子调理的很好。顾雨芊与顾雨萝,虽没什么消息传回来,可想必已是凶多吉少。自己的日子,过得没有十全十美,可也没什么好抱怨,不过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如今定国公府里,怕是早没了她们姐妹的院子,再过个几十年,也没人知道她们曾在那里笑闹过了。

    沈珍姐妹俩正是豆蔻年华的时候,虽有不如意,一过年,也丢到了九霄云外,只嘻嘻哈哈地跟着一块准备食材。她们往年并没来过厨房,廖氏说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如今跟着顾雨萼,才发现其实厨房也很好玩。

    那些大菜顾雨萼并不插手,只负责几道精致点心汤水。因晚上还要守岁,便看着人熬了几样甜咸粥品,荤素点心,并几样精致小菜,预备等后半夜的时候吃。

    外院书房里,沈相打量着眼前这个孙子,看他眼角眉梢都比先放下了许多,嘴角也有了笑意。暗道这门亲事果然做得好。他自诩平生阅人无数,可偏偏就看不懂这个孙子,小小年纪,眼中的沧桑似乎比他都多。依着榜眼之才,不去清贵体面的翰林院,偏偏要到御前做执笔。可如今几桩事下来,皇上对他是越来越赏识,暗中曾道这也算自己留给后面人的肱骨之臣。

    沈留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皇上答应让景王出使西秦了?”沈林泉道:“是,想是本就有心。我不过随口一提,皇上便应了,已悄悄跟景王说了。”沈留青点了点头。道:“想也如此。那你呢,可说了让你随驾?”沈林泉没说话,半晌才道:“皇上让我们夫妻俩一同去。”

    沈留青捋了捋胡子,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怎么说的?”

    沈林泉道:“皇上说,我是随驾最好的人选。让我们夫妻同去。一来是我们新婚燕尔,陡然分开不近人情,再者顾家四小姐如今是西秦大皇子妃,有姐妹的情谊在,凡事又都好说些。”

    沈留青道:“这也有理。你怎么想,可是不愿意?”沈林泉沉默半晌道:“此去西秦必定凶险万分。我一人去冒险也就罢了。”沈相哈哈一笑,道:“你还是个情种。罢了,这事你也别瞎琢磨。回去跟你媳妇商量,看她怎么说吧。”

    沈林泉也有些脸红,喝了口茶,道:“自然不好让妇孺以身涉险。还有一事我心中疑惑,这件事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当日在庄子,景王妃便提过让我们夫妻随景王出使。”

    沈相一惊。道:“你是说这是景王妃向皇上进的主意?”

    沈林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了些罢了。祖父可知道这景王妃是何背景?”

    沈相沉吟道:“背景倒也无甚特殊之处。这孟家乃是历经几朝不倒的大族,族中子弟众多,虽嫡庶远近分支,却都同源。孟家先祖以南北贩货起家,故留训于后世,凡孟家子弟,不得专以读书举仕为业,士农工商乃至三教九流,只要能做出名堂,族中他人则必须予以协助。”

    说罢,又赞道:“这位先祖真是智者,多少世家大族因苦守着身份,放不下架子,只能坐吃山空,一代代的衰败下去,孟家却代代出人才。据说前朝时,一位孟家女子,只因一生痴迷刺绣,孟家族人便帮其开起了绣纺,一时做成了皇家供奉,天下独此一家。景王妃便是出自孟家嫡枝,乃是当今家主长女。其父虽仍在乡下守着祖业,可族中兄弟在朝做官的不少,也有几个经营着买卖,其他东西南北各行当,也就数不清了。”

    沈林泉颔首道:“我只是疑心这景王妃消息未免太过灵通,如此说来,到也不足为奇了。京城附近的粮食已收的差不多了,已经入了库,顺顺当当的倒是没出事。南边的也在往这边运,收的时候有人闹过事,后来抓了几个粮商。仓库也遭过劫,一次还差点着了火,和先预想的差不多。如今也在往京里运了,特意安排一个车队落了单,已经让人盯上了。”

    沈相笑道:“你们这主意倒是妙得很。诚王这些年被皇上扔出去,也历练出来了。前日皇上还跟我夸你两个,说顾家收的好女婿,年少英才又疼媳妇,那诚王如今还陪诚王妃住在娘家呢。”

    沈林泉却暗道,该是顾家出的好女儿才是,却也不说什么,与沈相一起回宣云堂吃年夜饭了。席间廖老夫人颇有些伤感,觉得沈畔清一家还在西北,一家人不能团聚,顾雨萼只好拿话开解着她,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笑话,这才逗得廖老夫人展了愁容。本该一家人一处守岁,沈相却觉得廖老夫人身子不济,怕大年下又添了病,到底早早催她歇着去了,让别人也都散了,回自己院子守岁就是。

    顾雨萼前世是早早睡觉的,到这儿后听说有父母在堂的人守岁,能让父母延年益寿,便坚持守岁再没断过,算是为两世的父母祈福。沈林泉原舍不得她熬夜,见她坚持,也就让人生暖了炉子,陪着她守岁。

    俩人闲坐无聊,沈林泉便说起了皇上让她一起出使的事。顾雨萼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能趁着这机会出去游历一番。也是长见识的事,因此当下便答应了。沈林泉见她十分乐意,倒也不好再拦。

    顾雨萼看了会子书,便觉有些倦意,扔了书本,笑道:“枯坐无趣,不如叫了俩丫头过来,一处打叶子牌吧?”

    沈林泉尴尬道:“这个我不会,下围棋可好?”

    顾雨萼莞尔一笑,道:“这倒也是。你哪里会打叶子牌。围棋太费心神,若下一夜的围棋,累也累趴下了。算了。还是聊聊天罢了。听说你小时候就去了西北,给我说说那里的风土人情吧。”

    沈林泉想了想道:“那里比京城冷得多,到了冬天,每年都有人口牲畜冻死。夏天里头,白日热得吓人。到晚间却很凉爽,也没这么多蚊虫。那里的人以食肉为主,肉里总是加胡麻和辣粉,小时候到那里,怎么都吃不惯,有时候干渴的流鼻血。”

    顾雨萼暗道应是和前世的新疆一带差不多。又道:“那你可有从小长大的朋友,如今还在那里的?”

    沈林泉道:“刚到的时候,那里的人都不讲官话。因此并不常出去,从小不过是跟着哥哥。后来我便拜了师傅,到乡下学了几年,也没怎么出去过,并没交什么朋友。”

    又一个没有童年的小孩儿。顾雨萼笑道:“怪不得你都不会叶子牌,想必也不会玩弹珠打百子了?每日里便光顾着读书作画。想必也无趣的很。”

    沈林泉出神道:“那时候倒没觉得,总觉得有读不完的书,学不完的东西,时间反而不够用了。”

    顾雨萼暗自纳闷,心道按常理,沈林泉这种孩子,出身名门,又有父兄支撑家业,最该长成个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才对,怎么他就这么的努力上进,比个寒门学子还肯吃苦,难不成天生的劳碌命不成?

    沈林泉见她盯着自己看,笑道:“如今想想倒是错过了好多,不如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教教我?”

    顾雨萼也百无聊赖的,笑道:“不如我教你二十一点?正好你画技好,帮我画副牌面出来。”

    沈林泉点头应允。便见顾雨萼寻了张厚厚的麻纱纸,细细地裁成大小一样的几十张,娶了只小号鼠须给他,让他分别画了不同花色上去。等沈林泉画完了,顾雨萼拿到炉前一张张烤干,赞道:“果然画技出神,我不过那么一说,你便画的如此精致。”

    沈林泉从没见过这种纸牌,只当是闺阁之戏,便向她请教玩法。顾雨萼细细跟他说了,因这是扑克里最简单的,沈林泉一听也就会了。

    顾雨萼笑道:“光玩没意思,总得赌个彩头。你说赌什么好?”沈林泉也来了兴致,道:“赌什么都行,你说了算吧。”

    顾雨萼仔细想了想,道:“银子就没意思了,不如我们先拿棋子当筹码,最后看谁赢得多。赢得一方可以让输的一方做一件事,输的一方不可以反悔。”

    沈林泉觉得有趣,当下便答应了,夫妻二人在灯下玩起了二十一点。这游戏不过就是赌个概率,一场场的玩下来,大多时候也就持平。等熬过了三更,顾雨萼拿着棋子数了数,还是沈林泉多出了一颗。

    沈林泉见她也累得不行,劝道:“守过了子时就是守岁,哪有人真守一晚上的,还是去歇着吧。反正你输给了我,我说的你就得做。”

    顾雨萼也困得狠了,知道确实守岁一般都是过了子时就算,便听了他的话,洗漱休息了。

    等过了年,顾雨萼便按规矩初二回了趟娘家,又特意去定国公府拜了年,石老太君还是精神不济,一天里有多大半天是睡着的,可也没添什么病,连氏这边倒是事事如意,文兰胎相稳得很,吃的也多。其他日子不是在家里待客,便是出去喝年酒。沈珍姐妹俩也跟着她出去赴了几次宴,便有人家打听她姐妹俩年纪,顾雨萼一一记下了,好回府跟廖老夫人商议。杨若絮没给顾雨萼下帖子,却托人捎了封信来,说是已有了身孕,不好出门赴宴,也不好请她过来。顾雨萼不以为杵,回了信让她好好歇着,等坐稳了胎再去看她。

    顾雨萼中间也见了顾宇明一面,偷偷跟他说了连氏有心与石家结亲的事,顾宇明涨红了脸,倒也没说出不愿意来,顾雨萼放了心,便跟连氏说了。恰连氏也得了何夫人的话头,当下两厢愿意,只等着出了正月便托媒人上门。

    闹年一直闹到元宵,每年正月十五,皇宫里总会由德妃主持着赏灯,顺势邀些世家大族的年轻男女,也是个相亲会的意思。今年德妃身子不适,皇上不忍她劳烦,便免了此节。

    这天顾雨萼才要出门去宣云堂伺候,便见沈林泉从外面回来,笑道:“听说东市那边商家今年比赛展花灯,让绿如收拾收拾,咱们去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