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一)

染指水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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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89年,年底。

    至尊宝的名姓在女皇耳畔惊鸿一瞥,大抵是不入流,终究未能落她法眼,这强盗窝里生出强盗,让人听来笑笑也就算了。

    眼瞅还是年底了,这个年倒也太平,就连太平公主也似乎真的太平起来,既没有上吊,也没有闹,想必是没人让她嫁谁,做她那长不大的小公主。

    武承嗣闲在家中抱孩子,欢庆着小姑母来年登基,只听闻李旦在宫中让位,便忙不迭的找托请命,排场想要多大就有多大。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是假的,人山人海,红旗展昭那也是假的,总归这江山可算是落在他老武家手里了。

    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和尚,没日没夜直呼:武后是古佛米勒转世。

    他们也不管这弥勒佛是男是女,是胖是矮,瞧那样子不是和尚也是光头。

    到了这里,合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了,皇帝是个女人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从她掐死自己孩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

    想必太宗复生看到这里,也该笑了,确实好笑,何苦,我让你当家,还能当个几年?

    倘若唐冠看到太宗也要笑了,确实好笑,何苦,我戴上了她给的紧箍咒,却没有变成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日子怎么过不是过?

    ...........

    日子的确还得过,庙堂中该掐的还在掐,该笑的还在笑,要看戏,就要看贺岁大戏,这一年的贺岁大戏却是《论酷吏最后的战争》。

    以周兴为首的御史台不知为何在这短短两个月功夫里连番向位列十八公之一的张光辅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也不知道谁给他这么大的勇气,两人轮番轰炸。你方唱罢,我方登台,抖出来的事情令人直呼精彩。其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太宗尚在之时。

    令诸君疑惑的是两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番互相扒皮。各斩麾下两员“大将”,御史台崔查本是来俊臣手下得力助手,而后来俊臣垮台,便成了周兴的小弟,谏议大夫陈郎,向来与张光辅同气连枝。

    周兴与张光辅两名主角还没有怎样,这两个小弟却先后落马。战局顿时进入白热化,神仙斗法,嘴炮神通,若要扒。请深扒。

    一时间七大姑贪污,八大姨枉法,三司会审冷眼旁观,政客相斗,不是皇帝开口。你能扒出来一点,凤鸾台中就有人敢开口就地诛杀。

    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厌恶周兴的大有人在,可不喜欢张光辅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犬牙交错间。又有人横插一手,这一次却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此人名为唐梁君,乃是一个了不得的“死人弟弟”,那人至今还没有还朝,谁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可笑弘文馆中士子无师,出门在外,别人问起,到底说不说自己是唐去病门生都拿捏不准。

    他一插手,战局顿时发生了逆转,一直冷眼旁观交由内阁审理的女皇隐隐偏向于周兴这边,这一下可不得了,结果也可想而知。

    张光辅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数罪并罚之下,狱中长叹道:“竖子!唐偷儿!”

    ...........

    这一出好戏唱完,还真就平静了下来,既没有人升迁,也没有人落马。

    该平静的都平静了下来,可该着急又着急了起来。

    唐冠所交代的事情,唐梁君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包括为常鹰在宫中谋了一份差事,似乎步步稳扎稳打,有条不紊,可惜事与愿违,最重头的钱庄一事却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这期间娄师德表现的格外活跃,时不时向他询问事情进展,唐梁君也只能苦笑摇头,他不是唐冠,猜不透女皇心思,总归是没有动静。

    而唐冠本人去了哪里,也成了唐梁君理不清的麻烦事,唐冠似乎真是撒手不管了。

    ...........

    长安,郭外。

    打西边来了个骑驴的年轻人,当他望到此城轮廓,开口便道:“可算到了。”

    万锋这些光棍无家可归,凑在一起过年也挺好,但唐冠还想着他的大小娇妻,这年还是要过得。

    兴许真是那个传教士的祝福起了作用,老天爷果然非常看好唐冠,于是到了洛境,他的马便死了。

    倘若问这只驴怎么来的,就像天上那只随时都想杀了唐冠的怪鸟一样,他不知道怎么来的,只知道自己骑上了它。

    这胯下毛驴成了他的新坐骑,而它也没有辜负唐冠所望,果然跑的很慢。

    毛驴很懒,唐冠也很懒,他宁愿骑着这只就像是老年痴呆,一步一卡,两步一停的毛驴,也不愿意下来健步如飞,就像他手上沾满的鲜血一样灵便。

    于是唐冠又多了一个优点,那就是懒惰。

    直到入了城门,唐冠才翻身下驴,驴子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走的这么快。

    不比庙堂精彩,长安城依旧索然无味,就像是几十年如一日,唐冠回来与不回来的区别仅在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那么简单。

    唐冠脚步不慢,并没有去留意什么,他此生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是这长安路,一处是那大明宫。

    ............

    长安,唐府。

    唐府之中个人忙个人的,何弃疗早出晚归,没人知道他在干嘛,只是时不时与上官婉儿的偶遇,才让此人稍微顿住一些脚步。

    唐牛与老王整日忙里忙外,打理唐家生意,不时向唐维喜传些消息。

    唐冠不在,作为一家之主的唐梁君平日话也不多,满腔心思都扑在上下勾结之上。

    冷冷清清,反倒没一点过年的气氛,要说有,也只有林雨薰与小花还有些色彩。

    “薰儿姐姐,你做的真好看。”小花在院中借着阳光比对着身上花袄,线脚初韧,林雨薰轻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时小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首一望一抹刚从书房中走出的倩影映入眼帘,小花看到这一幕,小声道:“薰儿姐姐,你比她好多了。”

    林雨薰闻言望了一眼那持书的女子背影,轻轻捏了一下小花耳朵笑道:“不许胡说,夫人好的很。”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传来响声。

    “砰。”轰然洞开间,一人一驴出现在门前。

    “哈哈!我回来了!”

    突然之极的声音传入院中,让几女一惊,齐齐望向门外,可当看清门外之人后,楞的片刻,竟然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只有小花惊喜道:“薰儿姐姐,是小郎君!”

    林雨薰却不理会,微笑不语的整理起袄角,而上官婉儿将目光收回后,竟然默不作声的持书向房间走去。

    就像是门外站的那个人与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伫立在门外的唐冠见到这一幕,眉头一皱。

    而后牵着驴尴尬走了进来,出声道:“熏儿,我回来了。”

    “婉儿,是我啊,我回来了。”

    先后两声无人应答,唐冠顿时尴尬在原地。